而事實上，陳漁聽說，這秦墨本也不是做秦家家主培養的，在父親和兄長去世前，是秦家逍遙自在的二公子，平生最大的愛好便是詩詞字畫，對于生意并不感興趣，他會成為如今秦家的家主，純屬臨危受命。

　　如此想來，這般不善商道的文人，會在蔣煜那個老狐貍那里栽跟斗，也情有可原。

　　“陳老板。”秦墨說話的聲音和他的模樣一般，是文人相，溫和客氣，語調緩緩。

　　“秦老板。”陳漁微微頷首，這半年做生意，讓陳漁已經學會了怎樣去應對這些老板，有時候他自己想起在漁村的日子都會恍惚，原來自己還能這副模樣。

　　“想必我今日的來意，陳老板也是清楚的。”秦墨說，“你昨日在茶樓，與蔣煜的談話，我都知道了。”

　　“陳老板，說到這我還得給你道聲歉，派人跟了你的行蹤，還偷聽你談話。”說完，秦墨又解釋：“不過也希望陳老板能理解，你與蔣家合作半年，忽然來與我秦家尋求合作，我總得留個心眼的。”

　　秦墨一番話說得客客氣氣，讓陳漁一時間也挑不出錯處，但也因此意識到，這位看著文弱的二公子，也并非傳聞中那般不通經商。

　　怕也不是個好相與的，陳漁心中暗想。

　　“秦老板的想法，我能理解。”陳漁淡淡道，“不過經此一事，對于陳某的合作誠意，秦家想必也是已經看到了。”

　　“秦老板，你如何想？”陳漁說著，將一杯沏好的茶推到秦墨的面前。

　　秦墨看了眼面前的茶，沒喝，只是說：“誠意自然是看到了的，但這還不夠。”

　　“哦？”陳漁挑挑眉。

　　秦墨說：“陳老板想必也知道，這幾年來，秦家都不曾再與船隊簽訂長久合作，如今陳老板親自來尋求合作，還和蔣家鬧掰，大抵，也不是只想要一個短期合作吧？”

　　秦家幾年前出了一場大事，秦家家主和嫡長子忽然中毒身亡，嫡次子秦墨臨危受命，接下了整個秦家，而也就在那一年，秦家水運出了大問題，幾個大單的商船都沉了，導致虧損嚴重，元氣大傷。

　　這件事大家本也以為是意外，直到一年前，之前負責秦家水運的老板，忽然再次出現，成為了蔣煜手底下某只合作船隊的老板，眾人才恍然窺探出其中的玄機。

　　對于秦墨的暗示，陳漁自然不會沒聽出來，秦墨需要陳漁給出一個代價，讓他這次哪怕將單子托付給陳漁，也不會再吃虧的代價。

　　這很危險，稍有不慎，陳漁就會落得個滿盤皆輸。

　　但是危機與機遇共存，整個秦家這麼一大攤子，陳漁想一口吃下去，總得承擔些風險。

　　“陳某愿以全部身家做賭注，若此單出了問題，陳某便將全部身家盡數交予秦家。”陳漁說著，頓了頓，繼而道：“若贏了，往后秦家所有的水運單，全部都得歸我們船隊。”

　　“秦老板，你看如何？”陳漁問。

　　秦墨淡淡的注視著陳漁，他表情中看不出什麼來，只是片刻后說：“陳老板，你的全部身家，于秦家而言，九牛一毛。”

　　言外之意，便是還不值得秦墨將全部水運單都給陳漁。

　　陳漁了然，很直白的問：“那秦老板還想要什麼？”

　　“聽聞陳老板船隊走水路功夫了得。”秦墨緩緩道，“若賭注輸了，我不止要陳老板的全部身家，我還要陳老板與我簽訂協議，為我秦家所用，十年。”

　　“當然，這十年，也不會虧待陳老板，工錢按我府上下人最高規格算，怎樣？”

　　這可以說是獅子大開口了，秦墨說得好聽，工錢按他府上下人最高規格算，但那點工錢，怎麼能和陳漁自己有船隊賺錢來比。

　　陳漁定定的盯著秦墨，他算是看出來了，這秦墨根本就是個披著羊皮的狼。

　　這一次，是陳漁算錯了。

　　但是，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要賭，陳漁就賭個大的。

　　陳漁喉結微微滾動，“行，秦老板，立字為證。”

　　“哈哈，陳老板好魄力。”秦墨聽到這個答案的瞬間就笑了，這一次，他拿起陳漁剛才為他倒的茶，一飲而盡，說：“立字為證。”

　　……

　　春城，官府。

　　白笙再一次申請被拒，他與秋生從官府出來的時候，心情都有些麻木，這已經是他不知多少次被拒絕了。

　　起初，白笙被拒絕時還會有些難過，而如今，只剩下麻木。

　　白笙捧著自己撰寫的材料，低著頭走著，心中暗暗思忖著下一步該怎麼辦，眼下如此僵持下去，顯然是不行了，他必須得做點什麼。

　　春城接連下了近半月的雨，到了今天終于出了太陽，但白笙卻是無心去看。

　　他垂著頭往前走，全神貫注的想著事情，連前面的路都沒看清，一個不留神，便踉蹌地往前倒去。

　　重心不穩，身子往前傾倒，手里的資料灑了一地，白笙卻是被一雙手穩穩的扶住。

　　白笙抬頭看去，只見扶著自己的，是一位與父親年紀相仿，模樣儒雅的男人。

　　男人眉眼和善，眼中帶笑，扶著白笙站穩身子后便松開了手。

　　“多謝。”白笙朝男人行了一禮，低聲謝道。

　　男人聽著，微微頷首，沒說什麼，轉而俯身將白笙方才落了一地的材料撿起來，他的視線在材料上停留，臉上露出一瞬訝異，站直身子后，朝白笙道：“女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