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漁表現得波瀾不驚,靜靜的聽著白笙和徐元聊天,期間沒說一句話,他好像就只是陪著白笙過來一趟而已。
他們和徐元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走出俆府的時候,陳漁忽然對白笙說:“你先去馬車上,我有個東西落下了。”
白笙一愣,問:“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取?”
陳漁搖搖頭,拍拍白笙的手讓他安心,便轉身又回了徐府。
看著陳漁離開的背影,白笙心中恍惚明白了什麼,終是沒有跟上去,帶著秋生回了馬車。
俆府內,徐元仍舊還坐在原來的位置,偌大的房子內,他看著格外孤寂。
當他看到去而復返的陳漁時,就像個得到喜歡玩具的孩子似的,高興得不能自已。
“阿漁,你怎麼又回來了?”徐元語氣欣喜,但態度卻是小心翼翼的問。
陳漁看著他,說:“有件事想說。”
“什麼事?”徐元問。
“往后,關于我和你,還有我母親的事情,你可以直接來問我,別讓白笙傳話。”陳漁說。
徐元聽著這話一愣,他問陳漁,“怎麼了嗎?”
“沒怎麼。”陳漁說,“只是不想讓白笙為難。”
陳漁今天陪著白笙過來這一趟,為的就是這件事,他和徐元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不過是父子相認那點事,但說復雜也很復雜,畢竟里頭埋著許多年的愛恨糾葛,徐元對白笙有知遇之恩,白笙又心軟,碰上徐元麻煩他的事情總是難免說不出拒絕,但陳漁不希望白笙因為他的事情而為難。
從徐府離開,陳漁和白笙在往白府的路上,白笙忽然喊了停車。
“怎麼了?”陳漁問。
白笙看向陳漁,說:“我想下車轉轉。
”
對此,陳漁自然沒什麼意見,兩人便在這中途下了車。
白笙喊停車的地方處于鬧市,兩邊皆是商鋪小販,好不熱鬧,但在這鬧市,有一處地方卻是有些格格不入。
只見那鬧市街頭修建了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個圓形高臺,那高臺修建得很奇怪,就好似祭臺。
白笙走到這停下了腳步,他盯著那廣場中央的圓臺,問陳漁,“你知道那是做什麼的嗎?”
陳漁不明所以,“做什麼的?”
白笙扭頭看向陳漁,眼中帶著陳漁看不懂的悲傷,“那是祭臺。”
猜測被印證,陳漁并不覺得意外,但卻因感受到白笙的情緒而不由的有些焦慮,他微微擰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只聽白笙緩緩繼而道:“春城有一被廢棄的習俗,是雨祭。”
雨祭?
陳漁聽著,唇瓣不由的繃緊,伸手牽住了白笙的手。
“春城人認為,雨水是連結神明的線索,人們能夠通過雨水,和天上的神明進行溝通,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誕生了雨女。”
“每到下雨天,雨女便會在這座祭臺上,為神明獻舞,與神明取得聯系,來保子民安康。”白笙說著,指向廣場中央的祭臺,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悲傷,他看著陳漁,說:“陳漁,我父親曾經問過你,你想不想知道我不能說話的原因,你說想聽我自己告訴你。”
“現在,我想把我的那些曾經都告訴你。”
其實這件事,在陳漁剛回來的那天,白笙就想要做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便拖延到了現在。
今天陳漁重新回俆府的時候,白笙一個人坐在馬車上想了很多,他想到對于陳漁的曾經他已經全部知曉,而自己的過去,卻還一點都沒有告訴過陳漁,于是他想,回去路上會經過祭臺,那就在祭臺將那些事都告訴陳漁吧。
本來,那些事便就與這祭臺息息相關。
“我的母親,是春城的最后一名雨女。”白笙緩緩開口,他的目光悠長,陷入了那些曾經的回憶中。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白笙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和別的小孩不同,他的母親是一名雨女,所以他注定是不能被別人知道的存在。
雨女是上天贈予凡間的禮物,被視作最圣潔的存在,所以歷任雨女,都被剝奪了愛的權利。
她們不能成婚,一生都要為了神明而守護貞潔。
但雨女終究不是神,她們是擁有七情六欲的人,在這世間,總會遇見那個讓她們動心的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白笙的母親在春心萌動的年紀遇見了白父,他們相知相愛,偷偷的生下了白笙。
白父在與白笙母親相愛起,便開始致力于終止雨祭,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白笙母親能夠脫去雨女的身份,那些年他做了很多,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那是個雨天,身為雨女的白笙母親一如既往的前往祭臺。
本來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的一天,但意外就出現在白笙身上,往日一直乖乖待在院子里的白笙,那天偷偷溜出了院子。
他前往了祭臺,看見了祭臺上的母親。
他站在祭臺下,看著臺上的母親,那是他第一次看見那樣的母親,她穿著輕薄的白衣,在祭臺上揮舞這長袖,嘴中念著與神明溝通的咒語。
白笙只那麼靜靜的看著,他知道自己不能被發現,所以始終沒有出聲,直到祭典結束,他才偷偷溜到母親身邊,扯住母親的衣袖,喊了一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