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不是我的——
是外婆,她在關鍵時刻折回火中,撲在我身上。
她用身體硬生生扛下了這一斧!
鮮血濺了我滿臉,樓外響起警車的鳴笛聲,肥坤麻九匆忙逃離,這是多次循環中,我唯一一次等到了警察。
可已經沒用了。
「外婆,別睡,求求你,你看警察都來了啊!」
我嗓子里發出粗糲的咆哮,可血壓根止不住,一個勁地流,斧頭幾乎將她可憐的身子劈成兩半。
外婆嘴唇顫動,拼出最后一口氣:「松松,走啊……」
我又一次,再一次,無數次地失去了她。
「為什麼,到底哪里不對!」
我不甘心地瘋狂捶打地面,就在這時,一個細節閃進腦海。
麻九這次沒拷問我們,為什麼還知道,我家藏錢的地點!
外婆不信銀行,偷偷在床底藏著一筆現金,是我爸媽早年車禍的撫恤金,還剩八萬。
逃犯跑路需要錢,又不能去銀行取,我家只有老弱婦孺。
就是最好的選擇。
問題是,兇手逃獄的時間是下午五點,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家情況?
到底……是誰在為他們通風報信?!
7
我選擇留了火中,從灰燼里重生。
我睜開雙眼,依舊是在疾風暴雨的 10 點。
這次我徑直撬開外婆臥房床底,把她埋在那的一包錢塞書包里,外婆錯愕:「你咋知道這里有錢……」
我按住她肩頭,她渾濁瞳孔里,反射著我如今的面目。
冷峻無情,不復半點幼稚,我早已被絕望重塑。
跟過去完全不同的神態,把小老太被唬得愣住。
「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聽好,兩分鐘后,會有兩個歹徒進來,別抵抗,你就告訴他們,錢都在我這,不然我們都得死!」
我把床單角對角的拴連起來固定在陽臺,在外婆尖叫中翻出陽臺,暴雨瞬間模糊了視線,我繃緊身體,憑著直覺往下挪。
腳踩在三樓陽臺時,歹徒破門而入。
接著是外婆無助的驚呼聲,掙扎聲。
我咬緊牙關,不能停!
沒拿到錢他們不會輕易殺人,只有將他們引出去才有一線生機!
天空炸開驚雷,視線上方,一只花臂抓著刀伸了出來。
肥坤砍斷了床單。
8
砰的一聲巨響,我從二樓直接摔地上。
我清晰地聽到大腿骨頭發出咔嚓一聲,大概折了,但我顧不上。
我跌撞爬起,通往大路的下坡路又長又窄,天空雷聲不斷,暴雨吞噬了一切。
包括我的求救聲。
街道里的店鋪都關著卷簾門,沒有一家開著,我強忍劇痛一口氣跑到大路上。
我揮舞雙臂,企圖攔下一輛。
這時,一道刺眼的車燈遠遠地打在了我身上,等我撲了上去,這才發現那是輛警車!
上蒼終于聽到了我的祈禱。
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幾乎要斷裂,我失控地咆哮:「警察叔叔,救救我,我家進了兩個殺人犯,我外婆還在里頭!快去救她!」
我的鞋子早跑丟了,腳底血跡斑斑,狼狽的樣子不像作假。
「別急,慢慢說,你家在哪?什麼情況?」
警察沉穩有力的聲音,給我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是小巷路英華小區 B 樓 503 嗎?」
是的,我正要點頭,可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還沒說,他怎麼知道我家地址?
下一刻,警察沖我身后破口大罵:「你們怎麼看人的?怎麼連個小姑娘都守不住。」
什麼?我渾身血液都凍結住,腦子一片空白。
所有希望凝固成刺骨的絕望。
我僵硬轉頭。
雨幕中,肥坤提刀冷笑朝我們走來。
這時我才注意到,警察腰間的通話器一直是關閉狀態,制服扣子扣錯了,隱約可見橘紅色囚服……
原來,肥坤麻九在我家停留那麼久,是為了等人。
劫匪,一直都有三個。
9
這次,我死在了垃圾堆里。
假警察擒住我腦袋,向地面砸去。
血從耳朵里流出,很快我聽到頭骨破裂的聲音。
死之前,我艱難地問出那個問題:「到底是誰,告訴你們我家情況……」
大概是第一次見臨死前還有求知欲的獵物,假警察蹲下身。
恐怖的氣息噴在我耳邊。
「那,就要問問自己的好同窗啰。」
10
六月的雨季,燥熱潮濕。
「……做題要膽大心細,要有一顆平常心,先祝各位同學明天好好發揮,都獲得滿意的成績!」
我失控地站了起來。
桌椅碰倒,同學老師愕然地看向我,班主任氣得直拍桌子:「秦松,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打瞌睡,高考后有的你睡!」
我頭痛欲裂,壓根分不清剛才經歷的是噩夢,還是真實。
直到額頭一熱,同桌周夙擔憂地湊上前試探我體溫:「秦松你沒事吧?明天就要考試了,該不會感冒了吧?」
少年擔憂清澈的眼神,一下撞進我心里。
在他手碰上我額頭的一瞬間,我下意識緊握住他的手。
好溫暖,是真的。
周夙被我這樣一碰,臉頰連著耳根發紅:「秦松你好好說話,動手動腳做什麼……」
這次,我沒回到兇手敲門的瞬間。
而是回到了五個小時前。
現在,離劫匪越獄還有半小時。
11
歹徒說,出賣我的是我同學。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自習室里同學們要不三三兩兩聊著天,要不抓緊最后時間背書,一片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