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誰呢?
別急秦松,我提醒自己,你已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魔鬼總藏在細微處,只有找到源頭才能真正逆轉命運。
課間休息,班花夏琳抱著本冊子來找周夙,身后的同學吐槽。
「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看同學錄啊,QQ 聯系不好嗎。」
「你懂什麼,這是儀式感。」夏琳紅著臉看向周夙:「以后回頭看都是美好回憶。」
「喲喲,讓我們寫都是借口,你就是想讓周夙寫才對吧哈哈!」
我猛地抬頭。
我當年只在同學錄上,寫過家里地址!
平時為了方便外婆出攤,我們住在二姨婆那邊,也就這幾天才搬了回來。
夏琳的爸在銀行工作,我報過這家銀行的活動,希望他們能幫外婆改掉在家藏錢的壞習慣。
她知道我家地址,外婆的習慣。
兩個必要條件……夏琳都滿足。
12
我一直是夏琳的眼中釘。
她喜歡取笑我的衣著、家境。
暑假我去奶茶店打工,夏琳寫信舉報我未滿十八歲。
我陪外婆出攤,她就打電話找來城管:「秦松,舉報無牌小販人人有責,誰知道你家餅吃了會不會壞肚子呢?」
她喜歡的周夙,是我同桌。
老師本意是讓年級第一第二良性競爭,一開始,我跟周夙經常會為一道題的解法,爭得面紅耳赤。
直到有次公交車里碰到,那天人多,我直接被擠進他懷里。
周夙個子高,我才勉強到他胸口,他一低頭,身上薄荷洗發水的味道鉆入鼻腔。
我呼吸一滯,顛簸中,我下意識抓住周夙衣領。
不遠處傳來同學嬉笑的聲音,我怕這窘迫的一幕被看到,緊張得滿臉通紅。
周夙淡定地把帽子摘下,扣在我頭上,在我耳邊低笑:「原來,秦松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啊。」
少年人的曖昧是最藏不住,也是最脆弱的。
我出事后,夏琳來得最勤。
她很怕我能站起來,直到我第三輪關節手術失敗,她才放心告訴我:「周夙被北京大學錄取了,我也會去北京,離得近,彼此方便照顧呢。」
「秦松,周夙一定會喜歡我的,一定。」
無論她說什麼,我只望著窗外的樹發呆。
這是現在的我唯一,能主動做的事。
四年大學,周夙只要放假就會來看我,替我按摩,講講外頭的世界。
褪去少年青澀,他變得意氣風發,也更加英俊耀眼。
我們曾是并肩而行的戰友,可現在,徹底變成兩個世界的人。
癱瘓第十年,我收到了周夙的請帖。
他終于,要跟夏琳結婚了。
13
請帖是夏琳親手送來,擺在我枕頭邊的。
病房里,苦澀的消毒水味揮之不去。
「秦松,這些年,我知道周夙總來看你,我同意,也鼓勵。」
夏琳第一次那麼心平氣和跟我說話。
「很多人問我吃醋麼,好笑,你的樣子能讓誰吃醋呢?讀書時,我確實嫉妒過你,你們總討論我聽不懂的數學題,你是天之驕子,無論做什麼都很輕易……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人生只看結果,不是嗎?」
那天陽光特別曬,照得我眼眶異常干澀。
也奇怪,肢體明明沒有痛覺,心痛卻無處不在。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臨別,我祝福她新婚快樂,可夏琳只笑。
「別了,你那麼倒霉,祝福還是給自己留著吧。」
……
我抬眼,從十八歲的夏琳臉上,捕捉到惡意的不耐煩。
「快點寫啊,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家窮,還不好意思寫吶,有什麼好藏著掖著?」
我心跳如鼓,在她的催促聲中,鎮定提筆。
寫下了一個,不存在的地址。
14
晚上 10 點,暴雨如期而至。
我焦躁地轉動筆,不停看向門口,心高高懸起。
外婆揉著面,時鐘一點點地打著圈,我大氣不敢喘,直到指針走過九點,我才一點點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次沒有停電,也沒有敲門聲。
兇手沒有上門。
證明地址起作用了,始作俑者就是夏琳!
我第一時間沖過去抱住外婆,外婆滿手面粉,被我嚇得不輕:「你這孩子今晚咋了,一驚一乍的,快去檢查——」
「檢查準考證,筆,橡皮嘛,都檢查過無數次了。」
小老太不肯跟我一起睡,說怕自己打鼾,我撒嬌抱住她手臂。
「那就睡一會兒,一會兒也好。」
「你這孩子,今晚怎麼那麼黏人,考前緊張了是吧?」
我靠著她肩膀,用氣聲哼哼,試圖壓住嗓子里的哭腔。
「沒什麼,就看書時做了個噩夢,夢到……我夢到我考試路上,遇到了壞人,害我錯過了考試。」
外婆趕忙呸呸呸:「夢都是反的,我們松松吉人有天相,外婆天天都在佛祖面前給你說好話呢。」
我裹緊被子,頭靠在外婆肩頭,感受著前所未有的踏實幸福。
我筋疲力盡昏睡過去,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吃上了外婆做的狀元卷,精神奕奕揮手告別,坐上考場大巴。
可剛上車,我就發現老師的表情很不對勁,入座后。
隔壁同學慘白著臉告訴我我。
「你知道嗎,夏琳一家……昨晚被歹徒滅門!」
「說是越獄出來的人,把她跟她媽全殺死了!」
15
夏琳母女死了。
死前遭到非人虐待,只有她爸在外地出差躲過一劫。
一瞬間驚悚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