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天旋地轉,不是夏琳做的,不是她,那會是誰?
為什麼我填了錯地址,她家就會出事?
走出考場那瞬間,有什麼從腦海里一閃而過,我抓住一個同學:「對了,昨天的同學錄,最后是交給誰在保管?」
不要,求求不要說那個名字,我拼命祈禱。
同學想了想:「給了周夙吧,我看到夏琳交給他保管。」
是啊,那場銀行活動,周夙也陪我去了。
一定是誤會,不可能的。
我失笑,周夙一直很善良。
癱瘓后我下顎開合受限,護工會不耐煩地往我嘴里塞,周夙會細心地一點一點喂,一次要花一個小時。
是他鼓勵我活下去,給我堅持下去的勇氣。
午休時間,周夙神色緊張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我鬼使神差跟上,走廊外在下雨,他來到無人的樓梯間。
對電話里低吼。
「別打電話來了,我們能給的就那麼多,對你仁至義盡了,你不說只需要錢麼,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人!你知不知道這樣會連累我跟我媽?」
夏琳家命案發生在九點半。
她家在南區,如果從我的錯誤地址趕到南區,正好半小時。
答案昭然若揭。
告訴歹徒信息的,就是周夙。
16
怎麼會?
我心底的某些地方在坍塌,支離破碎。
退后時,手肘不經意碰到了掃把,啪嗒落地聲驚動了周夙。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
我猛地轉頭,用盡全身氣力奔跑,周夙緊隨追到天臺,急促的腳步聲與大雨交織。
他抓住我胳膊,神色慌張,完全失去往日冷靜:「松松,你聽我解釋!」
我問你想解釋什麼。
「解釋為什麼兇手會知道我的地址,夏琳的地址?周夙,你是殺人共犯,你毀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憤怒的質問,讓他痛苦閉上眼。
「是,我的親生爸爸是殺人犯。」
「前幾年,他被抓判了死刑,我媽帶我改嫁,可昨天我爸突然打電話來,說越獄了需要一大筆錢,如果沒籌到錢就會來找我媽,會毀掉我們現在平靜的生活,我真的沒有辦法,明天就要高考了,他對我保證只要拿了錢就會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這是我地一次看周夙哭,他瞳孔里血絲密布。
「他是我的親爸,血濃于水,我不能親眼看他死,可我真的不知道他還有同伙,松松,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黑曜石一樣的眼睛蒙著淚,讓人心生憐惜。
「為了高考我付出了多少,別人不知道,松松你不可能不知道啊。」
「我們不是約定好,要一起考去北京嗎?」
「別毀了我……好嗎?」
17
我的心狠狠揪痛起來。
周夙曾是那十年里,我唯一的支柱。
每當我要堅持不下去,我就會想如果我死了。
他或許會難過的吧。
可奇怪的是,每次周夙來探病,總會提上幾句:「松松,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線索嗎,那兩人有提過會逃去哪里麼?」
「真可惜,那兩人至今都沒抓到。」
「那兩人……」
現在我終于明白,為什麼他總強調兩個。
「因為虐殺我時,第三個兇手出現過……他們都以為我死了,可我偏偏活了下來,你怕我看過他的臉,知道你們的關系,破壞你的人生。」
周夙的臉徹底沉了下去。
我扯動嘴唇,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周夙,你的爸爸,就是那個接應他們的假警察吧。」
18
推我下天臺時,周夙臉上沒有太多猶豫。
他此刻的表情,與扭斷我脖子的兇手,面目重合。
我在同學尖叫聲中落地,世界顛倒,痛從四肢百骸蔓延開,
模糊中,我想起前幾天,我們去天臺看星星,聽著夏日蟬鳴,暢談未來理想。
周夙仰著頭,眼里滿是憧憬。
「松松,未來的我們,一定會心想事成。」
19
我疲憊地睜開眼。
亂糟糟的課室里,周夙的手還停留在我額頭,他滿臉關切:「秦松你不會感冒了吧?要不要我去校醫給你開藥?」
可笑嗎,上一秒他還站在天臺邊緣,冷眼看我墜落。
周夙接到一通電話回來后,臉色陰郁無比。
我就知道命運的齒輪,又開始了。
人性是薛定諤的貓,不到危險真正來臨,是看不出的。
當晚,肥坤麻九幾人按照地址,撬開夏琳家獨棟別墅大門。
周大發,也就是假警察脫下制服扔到一邊,指揮道。
「肥坤,你跟麻九去取現金,搞完今晚大家分頭走,從廣西到越南,再到緬甸集合。」
看著照片墻上漂亮的夏琳母女,肥坤搓手怪笑。
「老大,嘿嘿嘿,等我一會兒唄。」
「我看你這輩子都要死在女人身上,快點,就給你半小時。」
話音剛落,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們控制住。
是的,五個小時前,在周夙接到電話后。
我淡定地去了樓下公共電話亭,四下無人。
我打通報警電話。
壓低嗓音,聲線稍沉,我語氣急促:「你好,我是寧育高中高三班主任,我要實名舉報我學生周夙的爸爸越獄行兇,是,我無意中聽到對方給我學生電話,還威脅要錢。」
「高考要開始了,我很怕這件事影響周夙的考試,他是尖子生,清北預備生,這事關系到區里升學率,對,我們校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