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神清氣爽地推開窗,映入眼簾的是在院中曬太陽撥算盤核對機構運營成本的姜好。
惱人,孤退回去合上窗,姜好卻像一條泥鰍兒似的扒在了窗上。
嘖。孤趕忙背著她撫平嘴角。煩人。
姜好道:「從前,有一群小鴨子出門散步,鴨媽媽叮囑它們,出門散步一定要列隊整齊,但是有一只小鴨子怎麼也走不齊,你猜它會說什麼?」
孤淡淡道:「它說了什麼?」
姜好道:「它說:『對不齊鴨,對不齊鴨。』」
孤啞然失笑。德行!
孤冷著一張臉,姜好面露驚惶:「本宮要摔……」
孤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她,誰知她趁機牢牢扣住孤的腕子,猴兒似的攀進了屋里。
孤這才想起,這兒是一樓,能跌到哪兒去,姜好!
她拍拍孤的臉:「真乖。」
輕薄少男,扣 30 分!
姜好對孤怨毒的視線置若罔聞,從懷中掏出一個湖綠色的東西。
上好的蜀錦緞子,手感潤澤,光而不滑,偏生繡了兩道奇形怪狀的符咒,左下繡一個「九」字。
孤懂了。
作為一位完美的皇子,后宮之道亦有造詣,這姜國公主是要孤用針扎這符咒,再埋于地下三尺深,每逢三更夜便掘起來作法,咒的就是這個「九」,便是姜國的第九位皇子……
孤光是想想那陰毒的法子,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姜好赧然:「本宮繡成這樣,你也覺得驚艷麼?」
孤:……
果然倒數第一的傳言非虛,這鬼畫符竟是姜好苦練三日的大作。
想來她是將孤的驚嚇當成了驚艷,孤見她沾沾自喜的模樣,不由得道:「殿下繡的就是最好的。」
剛說出口孤便后悔了,該死的,一位完美的皇子,豈會睜著眼睛說這樣的瞎話,肉麻,惡心。
姜好喜不自勝,將那香囊細細地端詳了一番,獻寶似的放在我掌心:「小桃可要好好收著,不要生本宮的氣了,好不好?」
孤悟了,這一定是威脅,她是在暗示孤,若是孤再生她的氣,她便要用這來咒孤。
孤心中大驚,只覺得手上捧著個燙手的香芋,留也不是丟也不是,只得如此虔誠地捧著。
姜好「撲哧」笑出了聲,抬手掐了掐孤的臉,「瞧你,不過得了個香囊,便激動成這樣。」
孤忍。
孤原諒她。
并非因著她前來求和,并非她開懷大笑時的模樣甚是可愛,而是因為孤要與她交好,才能伺機成為同她一齊培養翻譯人才的同伴。
是,孤是為了福澤天下。
正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孤面上不動聲色,一言不發地將香囊收入懷中,心道一會兒便將它埋到地下去。
姜好笑夠了,又將頭轉過來,說受人恩惠,便要替人做事。
她沖孤招招手,要孤將耳朵湊上去:「小桃,本宮叫你觀摩學習本宮是如何相親的,早先你觀摩了一周,養病期間,可還記得本宮的幾分神韻?」
孤心中升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登時很想將那「恩惠」塞回她手上。
姜好看穿了孤的意圖。
她說退回公主的賞賜,等于違抗公主的旨意四舍五入便是違抗國君的旨意。
違抗國君的旨意,便要罰坐天牢,四舍五入,等于直接被砍頭。
孤只覺得頭疼,如此四舍五入,姜國禮崩樂壞,許是完了。
她語氣輕佻,勾起的腳尖一翹一翹的:「如何,想清楚了嗎?」
孤想清楚了,父皇,這親還是不提的好。
她抓著孤的手左搖右搖:「好小桃,幫幫忙,替本宮相幾場就行。整日整日地坐著,本宮都要憋瘋了。」
雖說孤已決意同她交好,但是叫孤穿女裝去代她相親……
不過孤已經是女裝加身……
但是叫孤女裝去見一些曾經造訪的熟人……
不行,孤不樂意。
孤將手抽了回去,只覺得被她觸過的手背,如同火燎一般滾燙。
哼,孤乃戀愛高手,渾身上下毫無破綻,豈是你能夠輕易把握得住的?
孤碰到你的手,你看孤心亂了嗎?
孤的心是不會亂的!
孤莞爾一笑:「殿下,不可以。」
姜好伸手:「香囊還來。」
好一個圖窮匕見。
孤咬牙:「……可以。」
孤掉進壞女人的陷阱里了!
于是。
孤妥協了。
孤女裝了。
孤相親了。
孤便戴著兩層面具、蒙了面紗見了已納四房小妾的江親王。
姜好說,小桃,你天性悶騷,想來氣不走他們。不如同本宮搭檔,本宮在梁上傳音,你在屋內動作,可好?
孤屈辱地答應了,陪她演起了雙簧。
姜好道:「看看臀部。」
孤便指了指江親王的臀部。
姜好道:「生十八個。」
孤便做了一個抱孩子的動作。
姜好道:「你能行嗎?」
孤揚起頭,鼻孔看人。
江親王道:「莫名其妙!」
遂憤然拂袖而去。
姜好笑得前仰后合,正所謂樂極生悲,她從梁上跌下來,扭了腳踝。
孤換了衣裳,將請假和林家千金相親的李太醫揪回來。
李太醫嘟嘟囔囔,在她包好的腳踝上系了一個及其對稱的蝴蝶結。
姜好笑瞇瞇地支起腿,左瞧右瞧:「李太醫,你有強迫癥吧?」
李太醫笑不出來,殿下您消停點行嗎,三天兩頭生病,臣愁得要起泡了。
她若是真懂「消停」二字便好了。
不過是去了趟尚衣坊取衣裳,姜好便能領回一個鼻青臉腫的女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