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淵下意識抬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有抓住。

他回頭，身后的石像已經失了光華，與平日無異。

仿佛剛才的一番交談，都是一場幻覺。

八月的京城，暑氣漸散，秋日的涼意漸漸侵襲。

明九歌身死，蕭北淵大軍班師回城的消息早已傳遍，身在未央宮的白曦指尖染著蔻丹，露出快意的笑容。

“陛下今日歸來，娘娘可要親自去迎？”小宮女抬頭問道。

“當然。”白曦吹了吹指尖的鮮紅，婉然起身。“鑾駕目前到了何處？”

“回稟娘娘，已至午門。”

白曦顰眉：“那你還不早通報，趕緊啟程吧。”

話音剛落，便聽得門前值守的宮人通報道：“陛下駕到！”

蕭北淵從門外進來，一身黑衣肅穆冷然，面上神情更是冷如寒霜。

“阿淵，你回來了！”白曦露出喜不自勝的笑容，緩步上前。

蕭北淵未像往常般露出笑容，目光更是閃過一絲壓抑和不耐。

“白曦，你說你神魂不穩，是嗎？”

她心中一咯噔，臉上笑顏變得有些僵硬。

“已經好多了，陛下這是怎麼了，心情如此不好？”

面對白曦虛偽的體貼，蕭北淵只覺得惡心至極。

他一抬手，一道黑紅色的凜冽靈力直直朝白曦面門襲去。

白曦下意識閃避，身形有些狼狽。

饒是她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不對，蕭北淵這般奪命的攻擊，怎會是喜愛自己該做的舉措？

“朕看你不僅沒有什麼神魂不穩，靈力倒還精進了不少。”蕭北淵身形如電，寬大的手掌牢牢捏住白曦的脖頸，力道極大。

“當年你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曦被他掐得喘不上氣，眼中布滿血絲：“你……你解開了蠱咒？”

分明蕭北淵走前她才加固過蠱咒，明九歌現在也已經死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聞言，蕭北淵眼神一凜，手上力道越發加重。

白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神漸漸失焦，胸腔更是悶得像是要爆炸。

她絲毫不懷疑，下一秒便會死在蕭北淵手上。

在她失去意識前，蕭北淵終是收了手，將人狠狠摜在地上。

白曦還來不及松一口氣，蕭北淵的本命靈器焚天綾已緊緊纏縛在她身上。那上面帶著足以焚燒一切污穢黑暗的梵天凈火，白曦痛苦地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若非心知白曦身上還有太多需要挖掘的秘密，他真想現在就一劍殺了這個毒婦！

“朕問你，你當年給朕吃的是什麼蠱，為何朕會忘對明九歌的情意？”

劍光凜冽，橫在白曦頸側。

第十四章 噬心之痛

白曦痛苦地咬著牙，卻又顧忌著冰冷的劍鋒不敢妄動。

“是……絕情蠱……”

南疆巫族的絕情蠱下在人身上，若是那人有喜歡的人，會漸漸忘卻摯愛，曾經有多喜歡，此后就有多厭惡憎恨。

“那我為何會一夜之間對你生了情愫？”蕭北淵擰眉道。

白曦抿著唇忍痛，冷汗直冒：“是癡情咒……”

同樣是南疆禁術。

“這兩種巫蠱咒術如何解？”蕭北淵忍耐著怒火問道。

“你不是已經破解了嗎？”白曦諷刺一笑。

明九歌死了，蕭北淵即便是破解了又能如何？

“少廢話，再不說，我立刻殺了你！”蕭北淵何嘗不明白她在想什麼，心中怒火升騰。

白曦扯了扯嘴角，神情難掩痛苦。

“我說了你便會放過我嗎？”

她害死了明九歌，也再沒了掣肘蕭北淵的手段，蕭北淵不可能會饒過她。

“既然同樣是死，我為什麼要說呢？”白曦陰郁地笑著，笑聲凄厲而可怖。

“不過，我也不怕告訴你，絕情蠱根本無法可解。我猜，你現在身上的蠱解了，也許是因為明九歌死了吧！”白曦盯著蕭北淵，目光似毒蛇般狠戾。

這也是當初她沒有選擇把蠱咒下在陳迦陵身上，而是蕭北淵身上的原因。

她就是要讓明九歌也嘗嘗，求而不得，被心愛之人厭棄是什麼感覺！

白曦冷笑的聲音仿佛一把明晃晃的刀，直戳戳的插在蕭北淵心上。

蠱咒是白曦下的，可那些傷人的事，卻是他自己做的。

想起明九歌臨死前渾身是血的模樣，他閉上雙目，心口悶得喘不過氣。

睜開雙目，蕭北淵恢復了平靜，他走到白曦面前，捏住她的下顎，將一顆黑色的藥丸粗暴地塞進她嘴里。

白曦來不及反應，丹丸已順著咽喉滑了下去。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白曦瞪著憤恨的眼睛，只覺得心口像是被千萬只蟻蟲囁咬，又像是有千萬根細針扎在皮膚上，疼痛細密。

蕭北淵冷笑一聲，看著她狼狽的模樣，淡淡開口道：“明九歌受過的苦楚，我要你承受千倍，萬倍。所以，我不會殺你。”

他記得，十年前白曦的目光始終追隨的，可是那位眼中只有明九歌的南楚君王。

既然如此，死在陳迦陵手里，應該才是白曦最想要的。

說完，蕭北淵一掌震碎了她的靈丹，將人幽禁在未央宮。

廢后的旨意頒布一個月后，蕭北淵宣布退位，將皇位傳給了他唯一的子嗣，如初。

如初年幼，由陳迦陵做輔政大臣，與南楚兩國合二為一，改年號為楚。

他鐵血政策施行慣了，一時竟沒有人敢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