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沒落,嫡妹不愿下嫁,便將婚約推給了我。
「你們傻子配病秧子,簡直是天作之合!」
可后來將軍府恢復尊榮,嫡妹又哭鬧著要和我換回來。
「沈哥哥,云朝不過是個卑賤的庶女,我才是真正能站在你身邊的人啊!」
沈暮含笑點頭,出口的話卻冷若冰霜:
「那便入府為奴吧,我夫人正好還缺個洗腳的婢子。」
1
母親病重,急需千年雪參,恰好我遠在京城的生父手里握著一支。
半月前我去信,找他討要這支雪參。
可他卻回信說,雪參珍貴,無法隨意贈予他人。
但若實在想要,可替嫡妹嫁入將軍府作為交換。
我對著那「他人」二字露出嘲諷的笑。
父親當初為了攀上嫡母的家族勢力,在嫡母看中他后,無恥地將娘親貶妻為妾,還將我們母女送到宣州老家自生自滅。
如今倒是想起我來了?
想來其中定有蹊蹺。
但為了娘親,我沒有選擇,便應下了。
可入云府第一日,嫡妹云瑤就開始找茬。
她將我堵在廊下,指使幾名仆從將我壓跪在面前,捏住我下巴,眼神鄙夷又嘲諷:
「都是因為你們,這些年來母親和我才在京中遭受了諸多非議。如今倒是給你攤上這樣好的姻緣,你是不是得跪下給我磕幾個響頭才是?」
我還沒有回應,父親和嫡母便相攜而來,見到我不僅沒喊我起身,甚至還皺了眉:
「鄉下長大的就是不懂禮數,見到我和你母親怎的不好好拜見?」
我翻了個白眼。
我被下人這樣鉗制著,想拜也動不了啊。
云瑤不知又受了什麼刺激,突然尖聲哭訴起來:
「父親不許給她雪參,她一個傻子,配那個病秧子本就是天作之合,緣何還要贈予那樣貴重的東西!明明您曾答應過我,那雪參將來是要給我做嫁妝的。您若是非要給她,那我就毀了它,她休想拿它去救那下賤之人!」
她說完,不知從哪里摸出個雕花盒子,拿起火折子就作勢要點。
我瞟了一眼父親,他急急地去攔。
我原以為他是為了我,不承想下一句又叫我好生打了自己的臉:
「乖兒莫胡鬧,你若是燒了,以后這雪參可就做不了嫁妝了!」
2
大約是感受到了我噴火的目光,父親咳了咳,轉頭對我怒目而視:
「你瞪我做什麼!女子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讓你嫁誰你就得嫁誰,竟還敢與我談條件!既然回京城了,就好好備嫁,你姨娘那邊,我會派人去照顧。」
心里最后一點希冀悄然飄散。
原本還想顧念這一點血脈之情,看來……是我多慮了。
袖子輕輕一震,鉗制住我的幾名仆從立刻尖叫起來,捂著手在地上滾來滾去。
我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懶懶地朝云瑤的方向伸手:
「給我,如果不想和他們一樣的話。」
云瑤驚恐地看了眼還在地上鬼哭狼號的仆從,卻將錦盒抱得更緊:
「你使了什麼妖術!你要是敢對我不利,父親母親定會將你碎尸萬段!」
我嘆了口氣,有人不見棺材不落淚,我自然得成全。
下一瞬,云瑤爆發出一陣凄厲的哭喊,捂著手掌痛出了眼淚,手中錦盒也掉在了地上。
我撿起盒子用衣袖擦了擦,朝已經亂成一團的眾人微微一笑:
「別怕,一個時辰之后就不痛了,死不了的。不過若是再敢惹我,下次我就不保證殺不殺人了。」
我這話效果很是顯著。
原本圍著我的人一哄而散,只余云瑤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好痛,爹爹……娘親……云朝……是……妖怪!」
3
我自然不是妖怪,使的也不是什麼妖法,不過是一點小毒藥而已。
托了父親的福,我和娘親回到宣州老家后,曾救下過一位云游的醫者。
那醫者為了報恩,將一身醫術藥理統統傾囊相授。
我閑來無事時還會自己鉆研毒經。
曾經不小心將自己毒傻過半個月,所以方才云瑤才會對我做出「傻子」的評價。
很可惜,我不但不傻,在醫術上甚至可以說是天賦異稟。
時至今日,世上怕也難有我無法醫治的病癥和……毒不倒的人。
娘親性命保住后,我還是如約嫁入了鎮國將軍府。
不為其他,只因她今后養好身子需要大把人力、財力,只靠我自己,恐怕難以兼顧。
當然我也仔細打聽過這樁婚事。
與將軍府結親,乍一聽好似是攀龍附鳳的好姻緣。
但世人皆知,自從鎮國將軍打了敗仗,將軍和大公子一起戰死沙場之后,府中便已沒落。
莫說榮華富貴,如今府內只剩下個常年纏綿病榻的二公子沈暮,及其家世并不顯赫的母親。
孤兒寡母強撐著將軍府的門面,可卻依舊逃不過樹倒猢猻散的命運。
不過對于我來說,這些倒并不怎麼要緊。
財富我可以掙,沈暮我可以治,我只求將軍府忠肝義膽,能助我一同照顧母親。
4
新房內,龍鳳紅燭映得滿室生輝,一派喜氣。
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有人細細咳了幾聲,腳步有些虛浮地進門,想必應是沈暮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