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考試日結束，恭喜同學們通過考試。」

桑蒂絲正將金霄的雙眼合上。我抬起頭, 奇怪地看向天空。

考試周開始，高等數學變成了俄羅斯輪盤賭。

考場上沒有試卷，只有一把把放置在課桌上的左輪。

考試規則變為，學生兩兩一組輪流開槍，直至一人倒在血泊之中。

我連連冷笑：規則怪談之所以可怕，是源于人們對求生永恒的渴望。

閣下的規則固然恐怖，但若我拿出雙相障礙八年+重度抑郁buff，閣下又該拿何種規則限制我？

1

「下面公布考試規則：」

「1.每把槍共有七個彈巢，一枚子彈。子彈在彈巢的隨機位置。兩人一組，輪流朝頭部開槍。」

「2.開槍朝向部位必須是頭部，左右太陽穴或前額位置都可。」

「3.每人最多扣動扳機四次，最少扣動扳機一次。最終活下來的人通過考試。」

「4.請同學們遵守考試規則，考試中禁止攜帶電子產品。本考場已安裝信號屏蔽儀。」

監考老師坐在黑板旁邊，從她的嘴里傳來毫無波瀾的機械音。

我提著手袋，面無表情地站在教室門口。周圍的同學們在短暫的怔愣后，開始逐漸騷亂恐慌。

「這場不是高等數學嗎？怎麼回事？」

「不……不對，我要回家！」

「5.考試結束前，任何人不得離開教學樓。違者……」

嗙！

我木然地回頭看去，只見率先跑出大樓的男生，頭顱像爛熟的西瓜一樣爆開了。

他的身體僵直了半秒，然后像一塊破布一樣摔在地上。

嘰喳的人群在瞬間陷入寂靜。不過很快，人群中爆出一聲尖叫，隨后，此起彼伏的尖叫響徹走廊。

我穿過同學們的哭喊，走到教室邊站定。我看到門上寫著「高等數學」的科目紙條倏然變化，變成為「科目一：俄羅斯輪盤賭」。

我看向教室，昨天尚且整齊的桌椅被擺成兩人一組，隔一張課桌相對而坐。課桌上擺放著一把手槍，無言地訴說著死亡。

「怎麼了，同學？進來呀，考試即將開始。」監考老師瞇起眼，似笑非笑地對我說。

我沒有動，只是笑了起來：

「謝謝，我早就不想活了。」

2

我已經想死很久了。

雙相情感障礙是生命饋贈給我的玩意兒。它會在一段時間讓人陷入深度抑郁，又在另一段時間使人過度亢奮。

人不會憑空患上精神疾病，它源自我的出身、我的家庭。

如果我能選擇，我不愿作為一個怪物出生在世界上。

上學時，我懶于和任何人解釋我的病。因為我的古怪與不合群，在學校里我往往都是被冷落在一邊的那個人。雖然孤單，但也不錯。

可惜，這種日子在這所大學走到了盡頭。因為一些原因，我在宿舍遭到了其他人的抱團孤立。而帶頭的家伙，將這種霸凌帶到了班級中。

誰說大學里就沒有校園霸凌？

簡而言之，如果我有力氣，會帶這些人一起下地獄。

可惜我現在在抑郁期，連殺死自己都做不到。

我就是這樣一個怪物。一個不合于人群、內心陰暗的怪物。

我徑直走進了教室，找到符合考號的座位坐下。

監考老師對我的表現非常滿意，她僵硬地轉向窗外，對驚慌的同學們說：

「距考試開始時間還有五分鐘。沒有進入教室的同學將在考試鈴響后自爆。

」

這聲音讓外頭的人群又開始了慌亂。我坐在教室內，感到一陣好笑：生命就是如此地脆弱，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須一刻不停地掙扎。哪怕沒有這不知從哪里來的狗屁規則也是這樣。

毀滅吧，趕緊的。

我看到一個個臉色煞白的學生走進教室，按照考號依次坐下。我的面前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他周身顫抖著，看向手槍的表情都快哭了。

「考試鈴響后，奇數考號的同學先開槍。記住，每人最多扣動扳機四次，最少扣動扳機一次。每位同學的操作時間為一分鐘。」

監考老師話音落下，教室內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隨著這鈴聲，不少人開始啜泣。

我的考號是 23，我先開槍。

我朝著眼鏡男生一笑，然后果斷地拿起手槍。在他駭恐的目光里，我對著自己的太陽穴，干脆地連開四槍。

一。

運氣不錯。

二。

槍聲沒有響。

三。

我有些不耐煩了。

四。

我笑容褪去，頹然地將槍丟在桌上。還有機會，我想。如果眼鏡男下一槍沒響，我就能打完剩下的槍數。

眼鏡男生的臉色更白了。他拿過槍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拿不穩。

我有些無聊地看向周圍。一分鐘還沒到，考場上還沒有人出局。他們大多拿著槍，如出一轍地顫抖著，有些對準了頭部，有些則沒有。

眼鏡男生對準著自己的太陽穴，嘴里哆嗦著說著我聽不真切的「某某保佑」。然后，他顫顫巍巍地扣動了扳機——

砰！

溫熱的血濺到我身上。

我簡直氣笑了。

想死的人沒死成，不想死的人卻那麼巧死了。

就那麼一粒子彈讓他抽到了，真冤種。

四周再次爆發出尖叫聲。我看到膽小的同學在號啕，有些人的槍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