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口氣,看向賀恒洲:
「你門牙縫里塞面包了。」
5
體育館。
我們從外墻樓梯慢慢走過來,來到二層的看臺入口。
門口洞開著,像一張吞噬生命的大口,將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學生,咬碎,咀嚼,渣都不剩。
方才袁鳴就從這里跑了進去。
說來可笑,這是我本學期第一次來體育館。嘉石大學并不強制大一學生選修體育,只要求畢業前修足 2 學分,可以說要求十分寬松了。
那我自然能拖就拖。
我是被賀恒洲硬拽來的。
他先說:「本來就要考大學物理,不考白不考。」
在看到袁鳴轉向體育館的方向時,又拽著我說:「死前總得看一眼體育館。」
徐雅婧也許是覺得熟人多多益善,幫著賀恒洲拽我。
這可惡的隊友。
我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考試不允許帶電子設備,可我這只機械表一直戴著沒摘。它顯示現在是下午一點三十五分,距離兩點開考只有二十五分鐘了。
希望進去我就可以爆頭。
「手冊上說,體育考試需要提前二十分鐘入場做準備活動。」徐雅婧聲音發顫。
「我們……進去吧。」
「好,進去吧。」賀恒洲摩拳擦掌。他面色紅潤,顯然非常興奮,與已經變得慘白的徐雅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不情愿地被拉進大門。來都來了,考一下吧。反正如果是體測,不用規則也能跑死我。
進門是一個小小的平臺,盡頭的護欄上有一個單向門。顯然,進去,就出不來了。
徐雅婧嚇得發抖。
賀恒洲看出了她的猶豫,率先抓住我:「沒關系,我們二馬當先。」
「我不是馬。
」沒說完我就被拽進門去。進門后有一臺刷臉機,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臉識別記錄了。
「孟醒,學生 ID 31785,科目三考試登記成功。」
我側過臉去,下方是一條下坡走廊,不連接看臺,直通體育館一層的室內跑道。
「沒什麼事,來吧。」賀恒洲登記結束,和煦地回頭招呼徐雅婧。
我沒理他們,徑直走下樓梯。
在踏上跑道時,我的視野頓時開闊。跑道上站滿了人,不乏穿著運動服、眼神尖銳的學生,也有像我們這樣穿著平凡、被趕鴨子上架來到這里的人。
袁鳴站在后方,他的身板在體育生中不算健壯,但也算不上弱小。
「喲,好多人啊。」賀恒洲叉著腰笑道。
「科目三顯然沒有分考場。也就是說,約有一半的幸存者聚集在這里。」我合理推斷。
「這個校區只有一年級新生,約莫 6000 人。按上午考試 90% 的死亡率估算,現在幸存 600 人。也就是說,這里共有 300 個左右的考生。」賀恒洲計算。
「這麼多,他想考自由摔跤嗎?」我略有不安。我是想死,但我也不希望在這個黑洞洞的地方被人把腦袋擰下來,四肢扭曲地死在一攤血里。太難看了。
賀恒洲搖頭:「恐怕并沒有那麼多人。這個體育館,好像也要比一般的大許多。」
「怎麼變得這麼大?」話音剛落,徐雅婧顫抖的聲音就在身邊響起,「這……是一層嗎?」
忽然,一道射燈打在操場中央塑料草地上,那里赫然站著一個監考老師。
「考試即將開始,請同學們有序進入考場。一分鐘后,大門即將關閉。」
我看了看表,一點三十九。看來果然有二十分鐘準備時間。
上方的門口傳來一陣騷動。一些仍在門口猶豫的人急匆匆趕下來,一分鐘后,大門霍地關上,隨后我們聽見外面傳來仿佛西瓜炸開的聲音。
「啊,都到第二場了,還有人不好好看規則。」賀恒洲饒有興味地欣賞。
「下面播報科目三考試規則。」監考老師的話打斷了略有騷動的人群。
「科目三,體育,鐵人三項。規則如下:」
「1.考試將從四項中選擇三項進行:1000 米、跳遠、拉伸、跳高。」
「2.前兩輪,考生分為四人一組進行考核。」
「3.1000 米規則:考生進行 1000 米測試,測試時,地板將在考生身后坍塌。無法達到規定速度的考生將掉入塌陷區。」
「4.考試結束后,將取每組平均成績,成績最差的十個小組將自爆。」
「下面請同學們自行分組。分組后的同學請到起跑線附近的機器,以組為單位掃臉登記。」
「注意,未滿四人的隊伍將不能離開起跑線,地板塌陷時后果自負。」
跑道上的人群亂作一團。一些女生——也有男生,尖叫著痛哭起來。
雖然已經到第二場考試,但顯然,還有一些人到現在仍沒有順利地接受現實。我們已深陷一場死亡游戲,除了遵照規則,我們別無他法。
狗屁規則。
我細細咀嚼規則。好家伙,取平均成績,這樣一來那些體育生自然相互組隊,而普通文化課學生只能求上天保佑不要掉進最差的十組里。
哦,可能在跑的時候就掉進塌陷區了。我跺了跺塑膠跑道,挺結實的啊,怎麼就能塌呢?
況且 1000 米,跑完都塌了站哪兒呢?
「孟醒哥!恒洲哥!」徐雅婧牢牢抓住了我和賀恒洲。
「好的,不用擔心,我們自然是一組。」賀恒洲笑著甩掉了徐雅婧的手,「但是我們三缺一呢。」
我回頭,身后已經有些人為了組隊廝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