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無精打采地走到桑蒂絲身邊。金霄面色慘白,哆嗦著,似乎喘不上氣。
「他發病了。」此刻桑蒂絲的聲音溫柔而焦急,與生氣的時候判若兩人。
「這可不太妙。」賀恒洲依然在笑,似乎生命的流逝令他感到愉悅,「跑步你可以拖著他跑,但跳遠,按規則不能上兩次沙坑。」
「哥們,這不好笑。」我說,「組隊快要結束了,他要是死在這時候,我們可找不到其他隊友。」
「怕什麼,有他那張臉不就行?」賀恒洲指了指金霄灰敗的臉。
「分組結束,請每組選擇一個考試區域,并注冊。警告,若三分鐘后仍有考生在非本組區域內,或未完成分組,則由監考老師處決。」
我幫桑蒂絲將金霄抬進最近的一個考區。真地獄啊,我看著金霄的臉想,死人也可以刷臉。但死人該怎麼跳呢?
那些監考老師面無表情地手執移動刷臉機,依次給不同考區內的考生注冊。我扛著金霄刷完了臉,掂量了一下他的狀態,開始有一些全組同歸于盡的想法。
這哥們顯然站都站不直了。我感覺別說跳遠,助跑都能要了他的命。
上一輪已經篩選掉大部分體力弱或運動能力差的考生了。這一輪,如果金霄零分,很可能會導致我們組均分墊底。
我想思考一個對策出來。但我累了,只想躺平。
我看向賀恒洲,示意他想個辦法。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時間到,果然還是有沒有成功分組的人。
一個女生尖叫著,撕扯著頭發,在場地間奔跑。
還有一個看上去腿不長的男生,拼盡全力往來時的門口跑去。
徒勞。
我閉眼,背過身去。
桑蒂絲像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猛地低頭,肩膀抖動。
待我睜開眼時,發現賀恒洲正饒有興味地觀賞著方才的場景。
「別看了,」我突然有些反胃,「快考試吧。我們得解決一下金霄不能跳的問題。」
「考試現在開始,所有考生有十分鐘時間完成考試。」
賀恒洲微笑著點頭:「不著急,孟醒。既然有十分鐘,何不讓金霄同學休息一下呢?」
「他休息不好。」桑蒂絲猛地說。我發現她又暴躁了起來,聲音再次沙啞,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
「他快死了。」怒氣即將迸發而出。
這人是有多重人格還是怎麼回事?
其他場地的學生已紛紛開跳。我順著賀恒洲的目光觀察過去,正好看到一個學生起跳時沒剎住車,一頭栽倒在雷區坑里。
轟。
我努力不去聽學生的驚呼和賀恒洲幾乎忍不住的譏笑,觀察起考區沙坑。
雷區坑大概長三米,或更多。在不算充裕的助跑距離下,這個長度并不容易達到。
我應該會被直接炸死。
更多的爆炸聲在體育館內響起,隨之此起彼伏的播報聲從頭頂電子屏傳來:「XX,零分。」「XXX,零分」。
我看了看賀恒洲。這家伙不知道是不怕死還是胸有成竹,依舊饒有興味地看著大家比賽。
我走到桑蒂絲旁邊,坐下。
她似乎正在努力平復心情,但是胸腔內劇烈的起伏暴露了她惡劣的心態。
「今天老子沒帶藥。」她咬牙切齒地說。
「藥?」我問,「你也有病嗎?」
「老子有躁狂癥!」她說完,忽然大吼一聲,把隔壁考區一個正要起跑的學生嚇得摔在地上。
「他媽的,有完沒完?考試周殺人有意思嗎?老子的命不是命?他的命不是命?」桑蒂絲怒吼,一拳捶到腳邊的塑膠地上。
地面變形了一塊。
「金霄要死了,」桑蒂絲突然轉向我,雙眼泛著血絲,著實有些駭人,「他是老子唯一的朋友。」
「如果可能,我愿意替他死。」我脫口而出。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桑蒂絲頓了一下,說:「你他媽也不正常。」
「我有雙相,他有反社會人格障礙,金霄有心臟病。」我分別指著大家,「我們這組人人都有病。」
「我們都該死,就金霄他媽的該活著。」桑蒂絲說,「老娘這輩子沒見過好人。金霄,他是個好人。」
我不知道說什麼。說到底,我并不認識這個金霄。我只知道不用這個游戲,他可能都快死了。
「……是我拖累你們了。」地上的少年忽然微弱地說話,「一開始就不該和你們組隊的。對不起,我太怕死了。」
「沒關系。桑蒂絲剛說我們三個都該死,正好你帶著我們死,我們也算死得其所了。」我平靜地看著他。
金霄痛苦地閉上了眼。
「真的,至少我該謝謝你。」我自嘲道,「我總是聲稱著一心求死,在這個死亡游戲里卻活到了現在。其實我應該是個懦夫。」
「托你的福,我終于可以解脫了。」
桑蒂絲皺起了眉:「不是,你他媽真想死啊??」
「老娘從小摸爬滾打,不知費了多少勁才活到現在。他媽的,多少人想活活不了,你不知道嗎?」桑蒂絲舉起了拳頭。
「不如叫老娘打死你,還能叫我在死前爽爽!」
「各位,怎麼動不動死來死去的?」賀恒洲忽然走了過來,面上依舊如沐春風。
「誰也死不了,包括這位金霄同學。因為我,已經找到了這個規則的漏洞。」
9
「這一局游戲里面,『沙坑』才是真正的監考老師。」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六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