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顆大顆的眼淚從金霄臉頰落下，「對不起，媽媽……我好害怕啊，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抓？」我愣了一下，「抓到哪里？」

「G……」他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打斷了他說的話。

「孟醒？」他忽然短暫地清醒過來，抓住了我的手，「這里都是假的……所有這些，都是假的……」

桑蒂絲終于聽見了動靜，回過頭來。她急忙蹲到地上，握住了金霄的手。

「我在這里。」她輕聲說，語氣溫柔得不像話，「我在這里。」

「桑蒂絲，對不起……不是我不告訴你，我不敢……」金霄忽然抓住了桑蒂絲的手，急促地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從大學，是從很久以前開始……」

「什麼？」桑蒂絲愣住了, 「可是我們從大學才開始認識的呀？英語課上你給我抄作業，忘了嗎？」

「不是……桑蒂絲, 我們從小就認識……你, 你爸爸……」金霄似乎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桑蒂絲, 你忘了……」

我感到頭皮一陣陣發麻。賀恒洲轉過身來, 皺著眉問：「怎麼了？」

「……可是我沒有忘……我害怕他們，我不敢說……」金霄又咳嗽起來, 「我們都是被關，關……」

他通身一陣顫抖, 似乎再也說不出話來。我有些焦躁, 大喊：「金霄, 你知道什麼？關在哪里？我們在哪里？」

可是金霄似乎已經聽不見了。他好像進入了彌留之際，渾濁的眼睛勉強聚焦在桑蒂絲臉上：「對不起, 一點忙也幫不上……」

我更加急躁, 抓住他的胳膊搖晃：「金霄，撐住！你到底知道什麼？」

桑蒂絲一把把我甩開。我摔了個跟頭, 回過神來, 看到金霄雙眼已徹底失焦。

「……姐姐？我想回家……」

他急促地喘了一陣氣, 隨后, 胸膛的起伏停下了。

我慢慢站起來。

一陣陣焦躁在我身體里翻騰, 我也終于明白了自己今天下午發生的變化：

我正在脫離抑郁期，轉向亢奮期。

我——不想死了。

11

「第一考試日結束，恭喜同學們通過考試。」

桑蒂絲正將金霄的雙眼合上。我抬起頭, 奇怪地看向天空。

「是播報。」賀恒洲站在風里，映襯著晚霞, 神色竟有些凝重。

「下面，將為考生強制分配第二考試日科目。」

「強制分配？」我大叫起來, 「不是自己選嗎？」

賀恒洲沒有笑。我現在覺得, 這哥們還是笑的時候好點，至少我知道情況不嚴重。

「怎麼分配？」我又喊道。我慌慌張張去找那份考試手冊，但不知道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播報開始了令人不安的停頓。上一回的校園廣播，會有「播報結束」的提示。但這次，沒有。

沒有播完。他想干什麼？學校想干什麼？

「規則改了。」賀恒洲說, 他猛地將我拉近, 使我們三人挨在一起。

「不是, 分配？那我們……」桑蒂絲皺著眉站起。

忽然, 她捂著額頭倒下。

「桑蒂絲！」我大叫，伸手去扶她，但同時, 我忽然感到后脖頸一麻, 像被電擊一般。

我一個踉蹌向后倒去。

「孟醒！」賀恒洲伸出手來，「你怎麼了？」

「我沒……」我剛要出聲, 方才被電的地方又猛地感到一陣涼意。瞬間, 我眼前漆黑一片，身體像掉入深淵一般倒了下去。

我明明在地面上，怎麼……

我向黑暗中直墜而去。

桑蒂絲？賀恒洲？我看不見他們。我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我在哪里？

「系統為你分配的科目是：地理。」

一陣電子音忽然在我腦海中響起。

我茫然伸手，想要抓住點什麼, 但隨后一股強光一閃，我徹底失去意識。

「請考生好好休息，迎接明天的考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