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跑」字。
11
老族長沖我和韋晴招了招手,韋晴歡快地拉著我,到了老族長身邊兒。
老族長親自端了個盤子,盤子里有一顆跟夢里類似的蛋,只不過我面前這顆是黛色的,不是村民們吃的乳白色的。
韋晴拿起湯匙,輕輕把蛋敲開,示意我張口吃。
我苦笑著搖搖頭,擺擺手,就那麼一抬頭,發現幾乎所有人包括那些猴子都在看我,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他們似乎都在看我吃還是不吃。
「吃嘛,否則山神會不高興的。」韋晴見我不吃,忍不住催促道。
這蛋怪怪的,我傻啊,怎麼可能吃?
韋晴見我不吃,湊到我耳邊,陰惻惻地道:「沒有吃蛋的人會被山神吃掉的哦,阿辭乖,不然會后悔的哦。」
說完沖我輕輕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對我說什麼情話。
唯有我知道,這是裹著糖衣的威脅。
我哈哈一笑,對韋晴道:「只有我一個人吃嗎?不如大家一起吃?」
老族長一看,我不肯吃,一揮手,上來兩三個青壯年,左右架起我的手臂,捏住我的嘴巴,仰起來,韋晴拿起蛋將蛋液倒進我的嘴里,他們配合極其默契,這些動作像是做了無數遍般,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還沒來得及掙扎就完事了。
蛋液很滑,入口「咕嘟」一聲便進了嗓子里,除了微微有些腥咸,倒沒有其他怪味兒。
幾乎就在我吞下蛋液的同時,周圍村民的開始唱起了奇怪的山歌。
而那村老面如死灰,輕輕搖頭,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用力摳著嗓子干嘔,卻什麼也嘔不出來。
韋晴笑道:「沒用的,山神選中了你。」
我怒視著韋晴問剛才那是什麼蛋,韋晴笑而不答,倒是韋海粗聲粗氣地道:「那是山神蛋,你吃了以后就是山神的孩子了。」
「山神?」
「對,你很快就會見到它的。」
我猛然想起夢中那雙血紅的巨目,轉身就跑。
山霧中,我跑不上幾步,便被什麼絆倒在地,瞬間失去了知覺。
12
「阿辭,阿辭,醒醒,快開門!」韋晴拍著我臥室的門,語氣焦急。
我猛地睜開雙眼,一身冷汗,喘息得厲害,一看我還是在自己的臥室里。
我坐在床上用力拍了幾下腦袋。
還是做夢嗎?
這時韋晴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讓我快點兒開門。
我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迷迷糊糊打開門。
韋晴一把拉住我,低聲道:「阿辭,快走!族長和村長他們要拿你祭山。」
我一激靈,瞬間醒了過來。
「那怎麼辦?」我緊緊握住了韋晴的手。
「快,我和我哥抄近路送你出去。」
媽的,這是要動手了?
我腦子還在宕機,身體已經快速穿上外套,抄起背包,跟著韋晴下了樓。
韋海在樓下看到我倆下樓,做了噤聲的動作,帶著我和韋晴鉆進晨霧里。
不得不說,今天的霧真大,像極了有人兌了牛奶進去,黏黏膩膩的,濃得化不開,兩三米外都看不清臉。
我們三人快步走在山路上,一股股若有若無的潮寒之氣,伴著山嵐裹向我的身體。
這個地方還真特麼邪門兒,自從老子到這里,快一周了,連一次太陽也沒見過,天天霧蒙蒙的,要麼就是下極細的毛毛雨,像極了《西游記》「三打白骨精」那集,想到這兒,我心里咯噔一下,這里不會真有什麼精怪吧?
這時,一陣寒風吹來,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將手插進兜里,不料左手碰到一個什麼東西,我摸了一下有些硌手,長條形,掏出來湊近一看,嚇得差點兒扔了。
那是一截人手的指骨,我回想昨晚在第一次的夢里,我背著村老跑的時候,他好像混沌不清地叫了一聲,然后伸手到我的兜里,放了個什麼東西。
他為了提醒我,折斷了自己的半根手指?
所以……那不是夢?
13
「你們不是帶我離開這里,對不對?」
我看向了一前一后走在我身邊的韋氏兄妹,這是典型的押送人犯的格局。
韋晴一愣,與韋海對視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慢慢擴大。
我猛地轉身,一把推開韋晴,朝著相反方向跑去。
我在賭我不按他們押送的路線走,可以遠離危險,逃出生天。
韋氏兄妹大喊了一聲,在我身后緊追不舍,好在霧很濃,我很快甩開了他們。
我用手腕上的指南針不斷地尋找方向,可惜,這個霧太濃,根本看不到離開的道路。
在我的呼吸聲逐漸粗重之際,似乎身邊還有一個深遠的呼吸聲。我腳下的土地,觸碰的石塊,似乎都隨著這個呼吸,一起一伏。
我順著未被白霧完全淹沒的山脊,尋找下山的路,卻發現了整座大山霧的來源。
在霧最濃的地方,有兩個直徑一丈多的大山洞,分別位于兩座山峰中間,這兩個山洞中濃霧散出去,又鉆進去,反反復復,吞吞吐吐。
這種詭異的場景,簡直如同夢境一般,我拼命地尋找出路,如同一只被困在迷宮里的小白鼠。
當我的喘息聲與那個幽深的呼吸聲同頻時,兩輪紅日在山中輕飄飄地升起,最終停在兩座山峰的最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