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著眼就是睡不著。
已經是深夜了,其他兩個室友此起彼伏地打起了呼嚕。
我平躺在床上,越是睡不著越是著急,后來干脆在心里數起了綿羊。
才數到第二百只綿羊,顧辭的床鋪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本來就飄忽的意識也被吸引過去。
起床干嘛呢?
上廁所吧。
我自問自答。
顧辭穿上拖鞋,腳步聲響起,不過沒向我預想的衛生間走去,反而停在我床前。
我猛地睜開眼睛,今晚的月光很亮,床簾上隱隱約約倒影的人影,讓我確定顧辭現在站在我床前。
顧辭要干什麼?
我迷糊了。
「時安。」
顧辭清冷干凈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像蠱惑人心的妖魔。
顧辭,到底要干什麼?
我起了幾分好奇,沒有回答,靜靜地閉上眼裝睡。
「時安。」
顧辭又喊了一聲,沒有聽見回應,他嘴角終于勾起一個病態的笑。
掀開床簾爬了上去。
4
宿舍里都是標配的一張長兩米寬一米五的單人床,但我的床鋪更小一點,因為里面有一個一米五的巨型玩偶。
這樣小的床兩個成年男人根本躺不下。
所以顧辭進來后,這個狹小的空間瞬間擁擠起來。
顧辭緊緊抱著我,埋在我頸間像吸貓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可憐巴巴地開口:
「三天沒有碰安安了,我好難受。」
「安安」,顧辭叫得好親切,我耳朵尖紅了起來。
但是沒有碰我難受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顧辭是貓妖轉世,需要吸人?
我無厘頭地胡思亂想著。
可惜不能開口問,好煩。
顧辭就這樣用毛茸茸的頭在我頸窩蹭了好一會兒,才仿佛終于吸好。
抬起頭,這張往日高冷俊美的臉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紅。
但我并不知情。
一片黑暗里顧辭突然打開手機手電筒,捏住我的臉頰,迫使我張開嘴。
看到仍然紅腫的傷口,顧辭顯然有些煩躁。
「嘖,怎麼還沒好。
「安安也太嬌了。」
聽到顧辭說我嬌,我耳朵更紅了。
哪里嬌了,明明是破了好幾次皮才好得慢的。
顧辭背地里竟然這樣想我。
哼,我有點小生氣。
查看了傷口,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顧辭就把手電筒關了。寢室又陷入一片黑暗。
「算了,看在你今天笑得那麼好看的份上今天就饒了你,用另一處吧。」
顧辭一邊說著,一邊用高挺微涼的鼻尖蹭我的臉頰,溫熱的唇落在我的嘴角。
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另一處是什麼。
另一處就比我先知道了。
很燙,我卻出了一身冷汗。
腦子瞬間清醒了起來。
顧辭竟然是男同。
5
事情發生得太出乎意料了,由于我自制力超強,尚存幾分理智,于是嗓子里的一聲尖叫給生生壓了回去。
顧辭是男同這個消息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雖然在顧辭的追求對象里,幾十個女生里面也摻雜著幾個男生。
但我從來沒看到顧辭有什麼反應,反而很厭惡,讓我誤以為顧辭是恐同人士。
現在怎麼會……
我腦子亂了,但我不敢推開顧辭或者亂喊亂叫讓其他室友知道。
我不想和顧辭鬧僵,也不想其他人用異樣的眼神看顧辭。
只要一想到他們可能會厭惡顧辭,我就有點難受。
顧辭對我太好了,即使是有目的的,我也不忍心。
沒辦法,只能忍著。
沒關系,陸安。我給自己鼓氣。
大不了下次顧辭給我牛奶我不喝了。
顧辭那麼好,就當兄弟間互相幫助,做好事了。
我自己安慰著自己。
可是,我又不是真睡。
顧辭好像很精通這種事。
幾次我都忍不住想要叫出聲。
只能死死咬牙挺住。
但碰那里的話還是太過分了。
我到底還是沒忍住不小心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聲。
顧辭的動作停了。
「陸安。」
顧辭瞇著眸子,漆黑色眼眸緊緊盯著閉眼安睡的我。
我心里面連喊救命。
觀音菩薩,文殊菩薩,地藏菩薩……無論是哪位菩薩,請快快保我小命。
我陸安在這里給你們磕頭了。
看著眼前「熟睡」的我,顧辭以為自己幻聽了。
但還是有幾分疑心。
手電筒又被打開,我敏銳地察覺到顧辭要扒開我的眼皮查看。
睡著的人,被扒開眼皮眼睛要怎麼看?
我急瘋了,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
怎麼辦,怎麼辦……
顧辭的手越來越近了。
巨大的壓力之下我選擇了逃避。
我咂巴咂巴嘴,像是睡得很不安穩,偏過身子側過臉避開了顧辭伸出來的手。
顧辭的手停在半空中。
死一般地沉默。
我的演技應該還可以,睡不安穩的人就是這樣的,顧辭應該沒有發現。
我瘋狂地自我尋求著安慰。
長久的沉默里,顧辭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他的臉又貼了上來,側著用鼻梁蹭我的臉,然后輕輕舔咬我的耳朵。
「安安今天,真乖。」
「真乖」兩個字纏綿繾綣,從顧辭的唇齒間溢出。
可我沒有覺得溫柔,反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感覺顧辭說的這句話很不同尋常。
他該不會發現了吧?
不行,不能被發現。
我心里小聲祈禱著。
好在顧辭說完這句話就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