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所以他才冒險上來偷藥。
「什麼樣的異動?你知道多少?」
人魚似乎不知道如何給我形容,尾巴郁悶地轉圈,最后輕輕把腦門貼上我的,通過他,我「看見」了一場可怕的災難。
幽深的海底爆開巨浪,高壓崩碎礁石,魚群被碎石穿刺而死,到處都是尸體,浮游生物和泥沙被水渦席卷著沖出海面,爆發出幾十米高的水墻巨浪。
他是對的,不離開,船上的人都會死在這里。
我拽住他手腕,認真看著他的臉:
「聽我說,你帶著你的族人先走,我不能離開,我還有活兒沒干完呢。」
人魚嗓子里發出咕嚕咕嚕聲抗議。
我知道人魚向來看重情義,他未必是真心喜歡我,但一定是真心報答我。
被人擔憂著的感覺真好啊,如果什麼時候能脫離 ISO,我也想能找到一個愿意真心對待我的人。
我壞心眼地親了口人魚的下巴,瞇眼笑道:「你保護你的族群,我也保護我的。」
人魚不再執著,我松口氣帶著他出了地下室,路過雜物間把之前準備好的藥塞進他懷里,邊走邊壓低聲音說:
「也不知道人魚吃藥的劑量和人有什麼區別,你直接讓你的族人每人每天吃兩片吧,小孩減半。」
人魚抱著袋子,用心記著,臉色放松下來:
「你,好貼心。」
「人類都,像你一樣嗎?」
我在海風里遞給他一個 wink,飄飄然說:
「當然不,我是天然撩!」
「天然撩,什麼意思?」
我臭不要臉地說:「生來招人喜歡的意思嘍。」
人魚沉思了一會兒,嚴肅地點點頭:
「你說的,真話。」
「我也很,喜歡你。」
我看進他深邃純粹的眼睛,明明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卻還是被里面的認真燙到心尖。
人魚牽著我的手生長出蹼,貼在我的脈搏處:
「你,心跳好快,因為,喜歡我嗎?」
我含含糊糊糊弄他一句:
「嘖,想太多,帥哥也不興普信的哦。」
他歪著腦袋嘗試理解我的話,我則垂下眼睛,深呼吸放緩心跳。
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也有族人要守護。
這異國他鄉的別樣初見,或許停留在海風里出逃的今夜更加合適。
「別說話了,跟緊我,前面就能出去了。」
4
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黑夜被日出切開一條金縫,耳邊盡是海風和浪花的聲響。
船上本應該巡邏的保安并沒有出現,甲板上一片死寂。
我心里有些不安,放走人魚這件事太過順利了,似乎遺漏了些什麼,但眼下顯然顧不了那麼多。
「回去吧,不用再管這艘船,我會處理。」
人魚背靠在船邊,金發被海風吹得凌亂。
「貼心的,小人類,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愣了下,莞爾一笑:「褚攸,你呢?」
「森。」
人魚修長有力的手隔空按在我頭頂,默念:
「愛大海的人,海神會保佑你。」
我擔憂的心情被安撫下來,剛想說話,卻敏銳地發現人魚眼睛中倒映的一片衣角!
「小心!」
人魚被我撲倒,我痛哼一聲倒在甲板上,扶著右肩抽氣。
陰森令人惡寒的聲音鉆進耳朵:
「褚小姐,別來無恙。」
男人戴著頂禮帽,穿著考究,左眼罩著枚眼罩,臉上是萬年不變的假笑。
他手中的發射槍連著我鎖骨里的鉤子,這是海獵罕納家的特制彈頭,扎進身體會旋出八角金鉤,除非連著傷處全部切除,否則不可能憑借現有醫療技術拿出來。
森憤怒地沖男人齜牙,我費力按住他,另一手撐著地艱難站起來,捂著傷口笑著搖頭:
「我說呢,一個富商名流的小小聚會罷了,也請得來罕納家的獵手護航。」
「大當家這是有多恨我啊?」
布萊恩特優雅地走近,發射槍上的鎖鏈被他纏繞在自己手腕上。
他紳士地笑笑:
「褚小姐頑皮,難捉得很,我可是在餐車里蜷縮了三天三夜。」
「見到我還驚喜嗎?」
我近距離看著那張畫皮一樣的臉,罕納家屢屢對國際保護動物下手,兩個月前,我領取了在 ISO 服役的最后一項任務。
殺死海獵罕納家的當家人布萊恩特。
顯而易見,我失敗了。
我低低笑道:
「餐車……原來藏在那里,怪不得酒精瓶是溫熱的……」
「真是委屈您了。」
布萊恩特摘下左眼的眼罩,空洞的眼眶里鑲嵌了一顆灰白義眼——兩個月前我沒能殺了他,但毀了對海獵家族最重要的眼睛。
「不委屈,親愛的,追尋你的蹤跡給我帶來了好東西。」
我攥了下手指,這艘船顯然已經被布萊恩特控制了,上面最重要的東西想來也已經落到了他手中。
那是大老板想偷運到南非的一批異化生長激素。
這種東西能讓生物短時間內突破生理極限,失去理智的同時變得強大無比,常常供應給角斗場,用來提高選手戰力,吸引更多富豪一擲千金。
森焦急地用唾液抹在我傷處,替我鎮痛。
我冷靜下來,摸摸他蓬松的頭發,瞇眼看向布萊恩特,故作輕松道:
「茍老板那點違禁品也算好東西?大當家丟了只眼睛,眼光也變差了嗎?」
布萊恩特像看孩子無理取鬧一樣看著我,只見他打了個響指,身后海獵家的人拖過來幾張漁網扔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