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瞳孔一縮,那通電漁網里面,赫然是十余條顏色各異的人魚!
「放開,我的,族人!」
森發出憤怒的吼聲,他被刺激到,力氣太大,我一個沒抓住,竟脫了手。
我心里一涼,糟了。
森雖然是人魚首領,實力強橫,可布萊恩特捕獲了這麼多人魚,必然有不為人知的制勝手段。
「森!回來!」
他不肯再聽我的,我只好咬牙拔出藏在大腿槍帶里的手槍,忍著后坐力帶來的劇痛為他開路。
森猛撲向布萊恩特,五指指甲伸長,在黑暗里反射出森然弧光。
「我,殺了你。」
空氣里蕩起詭異的波動,布萊恩特手里提著一只籠子,里面面目丑惡的海鳥嘶啞地叫著。
布萊恩特溫和地笑起來:
「首領大人,殺人不是紳士所為。」
森被那海鳥的音波削弱干擾,狼狽地摔下來,五指在甲板上留下深深的溝壑。
「嗯……哼……」
布萊恩特彎腰拽住森的頭發,將他從地上拉扯起來,故作驚訝道:
「褚小姐,看上這麼一條蠢笨的魚,真是身為淑女的黑歷史吶。」
他給了手下一個眼神,兩個雇傭獵人走向前,給森打了一支鎮靜劑,又把他架起來,當著我的面,用鋒利的軍刀刮下他發光的亮藍色鱗片。
森痛苦地嗚嗚叫著,我看著他魚尾上猙獰的刀傷,心口泛起劇烈的疼痛,以至于鎖骨上穿透的彈傷都麻木起來。
海獵罕納家的人是全聯盟公認的難對付,布萊恩特掌控了整艘游輪,我沒有支援,這個局面下,不可能贏。
怎麼辦……
「別在 ISO 賣命了,你有能力拿走我的一只眼睛,歸順罕納家,做我的情人,怎麼樣?」
「你知道的,我從不為難淑女。」
我搖搖頭,心里有了決定,用皮筋綁好亂飛的長發,迎著布萊恩特的灼灼視線走到他面前,彎著眼睛問:
「大當家想要我當情人?」
布萊恩特一臉盡在掌控的傲慢。
我冷笑一聲,趁著他放松的這一秒,出人意料地踹飛他手里的鳥籠,以非常人能及的速度和力量,一拳洞穿這位假紳士的腹部,鮮血炸開,飛濺到我頰邊。
我睜著猩紅的眼睛,舔了下嘴角的鮮血:
「想得挺美,下輩子吧!」
布萊恩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怎麼可能……」
我扔掉剛剛趁著綁頭發在后頸打空的針管,微笑道:
「我的大當家,你都搜到了異化生長劑,怎麼不記得先點點數目?」
布萊恩特忍痛脫離我的桎梏,躲到保鏢身后,咬牙切齒道:
「不可能……異化生長劑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提升效果!」
我面無表情地拔出嵌在鎖骨里的金鉤,挑起嘴角:「是這樣,所以,我打了兩支。」
「你……你瘋了……」
我笑笑,老紳士害怕了,因為從沒有人蠢到敢給自己注射兩支異化生長劑。
那不是人了,是弒殺的怪物。
布萊恩特身邊的保鏢架著武器上前,我雖被團團圍住,但注射過藥劑的身體金剛不壞,速度和力量極強,一記旋踢就能把高大保鏢踢成骨折,并沒有落下風。
身上被打進了好幾枚罕納家的金鉤,獵手們拉著鎖鏈牽扯我的行動,我面無表情扯住身上的金鉤鎖鏈,將幾個保鏢都甩飛了出去,墜入無垠的深海。
眨眼間死傷過半,無人再敢上前。
我單膝跪在血泊中,眼睫被血漬糊住,痛苦地喘著氣。
異化生長劑帶來的殺戮本能,注定了貪婪它力量的人,要麼毀掉自己,要麼毀掉一切。
我迷亂地想:「還沒有退休,現在也死太虧了。」
正當我神智陷入混亂時,滾燙的額頭貼上一只冰涼的手掌,魅惑動聽的聲音飄進耳朵:
「乖,不動。」
我無意識地蹭他的手心,迷糊哼哼:
「你……殺了我,把我丟進大海吧,我控制不了自己,要變壞了。」
森把我抱進懷里,枕著他的心口,我聽到他劇烈的心跳。
「你不會,變壞。」
「保護了海神的人,海神不會,丟下她。」
類似鯨鳴的悠遠歌聲響起,被困在漁網里的人魚早就被森解救出來,此刻也受他引領,不住高歌禱告。
古老而神秘的音節此起彼伏,帶著悲憫語氣,反復訴說世人的苦難,再為其解脫。
昏沉里我無厘頭地想:
「他唱歌真好聽啊,是海妖吧?」
「如果能一直唱給我聽就好了……」
5
我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里我不再是一個人穿梭在鋼鐵城市中。
不必時刻謹慎著,隱匿著身形,尋找暗殺目標,鬼魅一樣生活在黑夜里,茹毛飲血。
有人溫暖地牽著我的手,我們一起走在被太陽曬得舒適的白沙灘上,栽倒進溫柔的海浪里,相擁著接吻。
不用擔心死亡,不用刻意偽裝,好像快樂從來就是一件觸手可及的事情。
如果死亡是這樣美好的夢,我愿意一直活在夢里。
耳邊叮叮咣咣,吵吵鬧鬧的,我終于被噪聲吵醒,一臉不悅地睜開眼睛。
「我說,你,開船。」
我皺了下眉,什麼和什麼啊?
眼前的情景逐漸清晰起來,是游輪駕駛室。
我正坐……我正被森抱著,他大王一樣坐在副駕駛上,艱難地對著大副發號施令:
「聽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