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船,不然,都要死,在這里。」
大副只顧著屁滾尿流地磕頭:
「海妖,海妖大人,不要殺我!啊啊啊!」
我輕輕眨了眨眼:「……」
森發現我醒過來,長蹼的手托住我的下巴,轉過我的臉面向他。
我劫后余生,看著這條魚心里說不出的感慨。
剛想開口,就見他眼睛里蓄起淚水,淚珠下落的過程中變成珍珠,骨碌進我的領口里。
「褚,攸,終于醒了。」
「他聽不懂,我說話,我氣死了。」
我哭笑不得,抹抹他的眼淚:
「是他的錯,他那個,中文聽力不行,比你差遠了。」
「你口語有四級 426 分,超棒的!」
森點點頭,委屈道:
「我不要管臭人類了,他們,死掉最好。」
我環抱住他,人魚冰涼的體溫讓我感到分外安心,我輕聲哄他:
「寶寶做得對,不管他們了。」
森眨眨眼,白皙的臉上泛起紅暈,磕磕巴巴重復:「寶,寶?」
「啊,人類的一種愛稱……」
我連忙岔開話題:「對了,現在過去幾天了?船上的人你怎麼安置的?」
森反應了一會兒,窩進我脖子里,悶聲道:
「兩天,船上的人,我不會管,交給,抓我的胖子,他說他知道,怎麼辦。」
我拍拍他腦袋:「做得很好。」
他沮喪道:「人類的科技,復雜,我不明白。」
「人魚,推不動大船,我叫人來開船,他們,不聽我的話。」
哎……他們見識了甲板上那一片狼藉,能站著說話都不錯了,哪還顧得上本職工作啊?
「嗯……那個少了一只眼睛的家伙呢?」
森蹭我脖子的鼻尖頓住,低聲說:
「我吃了他,他該死,我恨他,討厭他。」
「你……會生氣嗎?」
我逗他玩:「生氣了你要怎麼辦?」
他把我丟下去,偏過頭生悶氣:
「你生我氣,是飛不忿,王不要這樣的伴侶。
」
「是是非不分傻子……等等,你說什麼?」
我的心怦怦直跳,湊上前拉住他的手:
「我是……伴侶?」
他賭氣:「生氣,就不是。」
我看著他別扭的好看的臉,或許他真是海妖,迷惑了我吧,不然我怎麼會問出這樣沖動的話:
「你喜歡我嗎?」
他不滿地看著我:「你沒有,好好聽,我的話。」
「我早就說過,喜歡你。」
這三個字砸在我眼前,我一時間怔愣住了,瘋長的愛意爬滿心間,沸騰得冒泡。
這一刻我不想去計較心里的隱憂,人魚是自然的奇跡,為什麼不能也是我的?
我已經聽不見他抱怨,跳起來摟住他的脖子,堵住他聒噪的嘴唇。
舌尖糾纏,他冰涼而我滾燙,輾轉之間溢出動情的呻吟,我們在窒息的甜蜜里溺斃。
「寶貝兒,我騙你的,沒有生氣。」
「不過下次別什麼都吃,小心吃壞肚子。」
我彎著眼睛看他:
「你幫我完成了我的退休任務,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他卻沒有像之前一樣立刻開心起來,兀自沉默了一會兒,盯著我的心口發呆:
「人魚和人類不一樣,我們一生只有一個伴侶,王不允許愛人背叛。」
我鄭重地承諾:「我知道,我會永遠愛你。」
6
后來我快速地收拾了森沒處理好的爛攤子,游輪也步入正軌,向遠離美人礁的海域航行。
森雖然有防備心,可這兩天為了安置船上的人,少不了要現身。
他安慰我當時甲板上罕納家的人都被清理干凈了,后來和其他人交流也都注意著沒有露出人魚的特征。
但我清楚地知道,船上有人看出來了。
只是我……沒辦法做決定。
森安慰我也是知道這一點,我為這條人魚的愛意感到心酸。
我只好自欺欺人地封鎖了甲板,給森的族人養傷,只允許游客在船艙活動。
游輪上大部分人不明所以,但這種時候更知道惜命,沒有什麼意見。
只有大老板曾經試圖和我套近乎:
「小褚啊,你看看這事兒鬧得,我這批貨沒運成,你總得讓我知道在哪吧?」
我笑瞇瞇地變出兩支空掉的異化生長劑,手心收攏,比成手槍抵在他太陽穴上:
「茍先生,我當然可以告訴你,畢竟那是你的東西。」
「但是,你也得有命拿,懂嗎?」
大老板屁滾尿流地跑了,我看著他恐懼的樣子,垂下眼睛,腦子罕見地有點空白。
人魚的歌聲讓我找回理智的同時,似乎也治愈了我被異化生長劑榨干的身體,我不再發狂,但意外地保留住了注射生長劑之后的強悍身體素質。
剛開始我總是不小心捏碎杯子,踩壞木框,慢慢習慣了之后,這種情況就不再發生,好像一切和往常一樣。
只有大老板對我的恐懼在提醒我——
我還是人類嗎?
甲板上一陣嗚嗷大叫,我放下心思,挑眉看過去。
人魚們正圍著坐在船舷上的森,看起來似乎很激動,還有點羨慕。
「你們在做什麼呢?」
人魚們呱呱叫著,他們的語言顯然沒有森學得好,我只零星聽懂幾個詞。
好像是,寶寶,崽,王后之類。
森有點心虛地揮退他的族人,從船舷上滑下來,我在下面接住他。
「我們之間有秘密了嗎?你藏著掖著到底在說什麼呀?」
他紅著臉掙開我,游出去好幾米遠。
我靠在船舷上,并沒有追,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向他挑了下眉。
他猶豫了下,又迅速游回來抱住我,把我壓在船舷上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