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就是，林志強故意帶我當事人去海邊，目的就是為了殺掉她，而后制造意外溺水的假象，以騙取巨額保險費！而我當事人完全是出于自衛，才殺死對方！」

旁聽席驚嘆聲一片。

檢控官：「反對！反對辯方律師作出毫無根據的推測，以誤導陪審團！」

法官：「反對有效。辯方律師，你所提出的推斷缺乏證據支持，請注意你的措辭。」

我：「是，法官閣下。」

「請看證物 PP16 和 PP17。前者是長洲島度假別墅門口的監控。監控顯示，死者和我當事人是在晚上 9 點 20 一起出門的，合理預計，他們走到案發現場海灘大概是 9 點 35。

「目擊者看到我當事人從海灘方向跑出來，大約是 10 點。短短 25 分鐘，足夠她完成殺人并砸爛死者的四肢嗎？對于一個瘦小的女性，絕對不可能。

「第二段監控視頻，是在附近通宵營業的茶檔。我當事人離開海灘后，跑到了茶檔門口，坐了一個小時左右。

「大約 11 點，她回到了別墅附近，再次被監控拍到。她在門口轉了兩分鐘后離開。很顯然，她又回去了案發現場。

「到這里，大家會不會奇怪？如果，我當事人預謀已久，那殺完人后應該立刻清理現場才對。她來來回回跑，究竟是為了什麼？

「由于我當事人的精神受到很大刺激，無法出庭。就由我向大家解釋。當天，我的當事人被死者帶到長洲島后，內心隱隱不安。晚上，她喂死者喝下了安眠藥，希望可以相安無事到天光。誰知，林志強突然說要去海灘走走。

「到了漆黑的石灘，林志強瘋了似的，猛地抓住我當事人的頭就往水里按。

出于自救，我當事人不斷掙扎，抓到一塊石頭，用力朝林志強腦袋砸去，男人倒地。」

檢控官：「反對！目前為止，辯方沒有拿出任何直接證據，證明死者曾意圖謀害被告。辯方律師所說的一切，只是為了合理化被告的謀殺行為！」

我：「法官閣下，本案的案發過程中沒有目擊者，所以不能排除任何一種可能性。我認為，應當對任何一個存疑的地方進行討論！」

法官：「辯方律師可以繼續。」

「我當事人見死者倒地后，立即跑離了現場。她不敢回別墅，害怕男人醒后會追來報復。于是找到一家茶檔，在門口坐了將近了一小時，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別墅附近。

「結果發現，林志強竟沒有回來，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了不對勁。于是跑回事發海灘，發現林志強已經斷氣了。

「我當事人很難受，也很害怕。但是她沒有辦法，如果剛才她不動手，死的就是她。她想起了故鄉的一個傳說，只要砸爛尸體的軀干，鬼魂就不會回來報仇。于是她搬起石頭，一下一下地砸了下去……

「雖然她是為了自衛，不小心殺死了林志強，但她還是很內疚，被拘捕后直接承認了殺人，但她確確實實是無辜的！」

檢控官：「如果按照辯方律師所說，被告是因為自衛殺人，那她砸昏死者逃離現場后，為什麼不報警？回到現場發現死者死亡后，又為什麼不報警？兩次機會，她都不報警，還拋尸潛逃。為什麼？因為她根本就是蓄意！」

我：「我當事人的受教育程度不高，不熟悉法律。她不清楚自衛殺人是合理避險，就像不清楚長期受虐待是可以求助法律手段。

「她從來都不知道法律可以保護她，所以才會在自衛反擊后，像從前那樣逃跑，沒有報警。而后，又在迷信的驅使下破壞尸體，害怕地躲藏。

「她從來不想傷害別人，卻被一段失敗的婚姻推向悲慘的境地，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可憐人！」

……

12

走出法庭，蹲守的狗仔立即圍上來。

「方大狀，你真的認為北姑蓮無辜嗎？」

「聽說你是大陸出生，八歲才跟著母親改嫁來港，因為是老鄉，才幫她的嗎？」

……

我停下腳步，微笑應答：「對不住，庭審還沒結束，現在不方便回應任何問題。」

直到上車，還有狗仔圍追堵截。

隔天有電臺報道案件時，提到了我的名字，贊我有 point。

我很興奮，一切似乎正如預料那樣發展。

我會獲得越來越多的曝光度。

我更加堅定了要贏的決心。

就算蘭秀蓮隱瞞「真相」又如何，我要用自己的辦法，幫她脫身。

就在我斗志滿滿，延續原有思路繼續完善辯護方案時，事情突然有了轉折。

東仔拿來一段錄音，非讓我聽。

這段錄音出自于電臺節目「恐怖熱線」，來電人是一位阿伯。

「喂，我撞到鬼了喔。」

「……阿伯，你說你見到鬼……當時是個什麼情況？不如講給大家聽聽。」

「最近有個很火的案子，那個死者，就被人砸爛腦袋拋尸大海那個男人。他死了的第二天，還到我店里，瞪著我。大白天的撞鬼！你說，邪不邪門啊！」

「阿伯，別開這種玩笑啦......」

「喂，我騙你做什麼！我講的全是真話，珍珠都沒那麼真吶！」

......

東仔笑嘻嘻地評價：「你說這單 case 火不火，連阿伯來蹭熱度了。鬼故事都講的出口，當大家傻麼，哈哈哈！」

我隱隱地感到后背發涼，整個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