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池這塊狗皮膏藥的纏人勁中,我終于換好了新手機。
打開手機,信息很多。
全是蘇霽發的。
他應該是聽到我剛剛演蘇池女朋友的那段話了,信息里全是失態的追問。
【你出國了?和蘇池?】
【為什麼要說他是你男朋友?那我是你的誰?】
【你真壞,騙到手就不要我了。】
【把你鎖起來,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
要黑化嗎?
我沒把小孩子的氣話當回事,回了句:【你是我的前男友。】
發完,收起手機,打車去到醫院。
蘇池是真的狗,在我離開醫院回到酒店后,又出現了。
明明是圖謀,還非說是偶遇。
我累了一天,沒空和他計較,回到房間洗漱完倒頭就睡。
6
接下來的日子稀疏平常,每天就是酒店和醫院兩點一線。
偶爾穿插進來個蘇池獻殷勤。
我和媽媽不熟,每天除了陪她說點無關緊要的話,也沒什麼事要做。
專業的事有專業的護工做。
說實話,于我而言,母親不過就是個稱號。
我們之間毫無親情可言。
我只是在盡最后的一點生養的情分罷了。
秋至冬又來。
在簌簌白雪飄落的一天,母親長眠于絮絮的囈語里。
墓地上的雪不過轉眼就積了厚厚一層。
滿地銀白突兀地開出了一片黑色,手執黑傘的人腳踩落雪,一步步靠近我。
我沉默地盯著遠方,靜待他走近才開口:「渣男追人都這麼下功夫的嗎?都追墓地來了。」
身側的人長久地沒有動靜,我有些奇怪地轉頭去看。
蘇池什麼時候轉性了,這麼安靜?
最先入目的,是那頭和雪一樣漂亮的頭發。
我怔了片刻,視線緩慢下移,落到碎發下精致的眉眼,不由得恍了神。
不是蘇池,是蘇霽。
幾個月不見,倒頗有番恍如隔世的別離感。
自打那天我回了他是前男友之后,他就沒有再聯系我了。
我彎彎唇,先作出問候:「放寒假了?」
蘇霽輕輕點了下腦袋,牽住我的手往山下走。
黑色傘面傾斜,為我遮擋住風雪。
我由著他將我帶進一處半山別墅。
別墅很空,像華麗空洞的牢籠。
我懶洋洋往沙發上趴下,下巴抵著手臂,饒有趣味地抬眸看他。
很好奇他會做些什麼。
于是聲音軟和地問他:「要把我鎖起來嗎?」
蘇霽低眉褪下手腕處的手鏈,半跪在地,將手鏈套進我的手腕。
聲音低沉地回答:「嗯,鎖起來。」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腕間新增的疤痕上,笑容淡了幾分。
「這傷,怎麼來的?」
蘇霽睫毛眨動了幾下,「我的事,只和女朋友說,你是嗎?」
我搖了搖手上套著的手鏈,反問道:「不是也得是了吧?」
蘇霽盯著我,喉結滾動,啞著聲,眼神炙熱,「我好想你。」
我有點被撩到了。
強裝鎮定地問:「想我會幾個月都不聯系一下的?」
他傾身抱住我,手輕輕搭在我的后背。
安撫似的聲調在我耳邊響起:「你很累,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我怔了下,不想讓人輕易窺見我情緒的底色,于是轉移了話題,「你來找我,你媽媽知道嗎?」
「知道,她讓我幫她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想起他手腕的新傷口,惆悵極了,「你怎麼說服她的?吵架了?以死相逼了?」
「沒。」
我繼續追問:「那你的傷哪來的?」
蘇霽把我抱得更緊,貪戀地在我發間流連,著了魔一樣,「太想你的時候,忍不住。
」
?
我猛地推開他坐起身,十分不理解地看著他。
蘇霽重新抱住我,手撫著我的腦袋,既像安撫又像威脅,「只要你別離開我,就不會了……」
我冷下聲音,「你拿這個威脅我?」
蘇霽聲音弱下去,「沒有,我只是離不開你。」
我頓時無奈,整理了下思緒,壓下情緒繼續問:「那你紋身遮的疤又是因為什麼?初戀?」
「意外而已。」蘇霽清澈坦然的眸光看著我,「而且,你就是我初戀。」
「哦。」
這張小嘴,平平無奇的話都能說得那麼動聽。
受不了。
人混亂的時候,思維會變得跳脫。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告訴他,「我也想打耳骨釘,跟你一樣的那種。」
蘇霽毫不猶豫地否決,「不好。」
我下意識問:「為什麼?」
蘇霽摸著我的耳朵,偷親了一口,靦腆地低頭笑,「怕你疼。」
我想了想,說:「那我想染發,染和你一樣的白毛。」
他應下,「好,今天不行,明天陪你去。」
我很疑惑,「為什麼今天不行?」
「因為你累了,要好好休息。」
我更不解了,「我不累啊。」
「馬上就累了。」
「為什麼?」
「你會哭。」
「我為什麼會哭?」
蘇霽抿抿唇,似乎不敢提原因。
我了然地問:「因為我媽媽?」
「嗯。」
「哦,還好吧。人都會死的,我也會的。」
我說的是實話,我沒有要哭的打算。
蘇霽聽到回答,不說話了。
我抬起頭淡笑了下,「怎麼?嚇到了嗎?覺得我很冷血?」
蘇霽眨巴眼睛,快哭了的小模樣,可憐巴巴地說:「你不可以死。」
我:「……倒也沒那麼快死。」
看著他那樣,實在忍不住笑出聲罵他:「傻瓜。」
7
第二天,蘇池一大早就上門。
嚷嚷著自己是月老,要我們請他吃飯。
我的視線在蘇霽和蘇池之間轉了轉。
在我的逼問下才得知——
原來,那天我故意勸退蘇霽后,他轉頭就去找了蘇池明里暗里地打聽情況,從蘇池那里得知了我們只是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