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懷修桃目風情,眉梢帶著幾分醉人的勾引。
「我與阿慈拜高堂,點紅燭,喝了合巹酒,如何不能親阿慈?」
「既是阿慈的夫君,又心悅阿慈,難抑親昵之愿。」
這是盛懷修第一次說,他心悅于我。
我說話都變得大舌頭起來,好久才囫圇吐出一句。
「那你親便親,別弄得我癢了,好不好?」
10
周答應請盛懷修過去的理由與我有關。
阿爺做了件糊涂事,覺得自己莊子土地不好,強行和閔王換了過去。
這事在朝堂上吵過,太后斥責了阿爺。
但閔王老實又是個好說話的,被阿爺虎目一瞪,登時服軟,莊子最后還是換了。
但除了莊子,里面的佃戶管事皆要遷移,又生出許多事端。
我束在高墻之中,阿爺來信,嬸嫂來探望,也從不會說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對于侯府,這確實是小事。
但周答應的父親在閔王莊子上做活,舉家遷移,流失了許多財產。
周答應為此事求到盛懷修跟前。
但我聽完,很不理解。
她為什麼不來找我?
若是找了我,我書信一封給阿爺,不比圣旨去得快而有效?
賢妃茗茶,在紙上寫了一個「寵」字。
我歪頭去看,說:「你字兒真好看。」
「……」賢妃沉默了,她說,「那你多看看。」
看了第二眼,我終于明白。
周答應如今已是皇妃,她爹娘再不濟,也不至于落到凄慘境地,為了些錢財鬧到宮里來,所作所為,仍是為了爭寵罷了。
爭寵就爭寵,還告我的狀!
這讓我很是不悅。
幾次周答應來坤寧宮求見,我都沒搭理。
11
周答應第五次來時,良妃白映瀾也在。
良妃是白太傅的孫女,白太傅是輔臣之一,是舉世聞名的鴻儒。
阿爺曾說,滿京城白家最是迂腐,車輦經過我都要繞道而行。
白氏家風嚴謹,良妃自小琴棋書畫、德容言功,待人接物樣樣上乘,永遠端莊持重,面上沉穩,沒有什麼表情。
好似仕女脫畫而出的人。
與她交流,最是困難,我怕她說教。
良妃為白夫人進宮探視的事與我商議,聽叢雨說周氏在門口跪了小半個時辰,先我一步皺起眉頭。
「娘娘,讓周氏跪在前庭不妥。」
我懶懶開口。
「妥不妥,都跪了。」
「又不是本宮強迫了她。」
良妃雖坐得端正,但余光卻跟著落在窗外的陰影上。
她說:「周氏與你我不同,處境不易,她本就是宮女出身,若無寵愛傍身,如何在后宮生存。」
我聽得耳朵起繭,揮手讓她走。
「上回有人欺負她,本宮不是替她出頭了?」
良妃譏笑:「不分青紅皂白將宮人打一頓,娘娘鐵血手腕,但這是后宮,不是軍營,娘娘真以為自己是幫她了?」
「……」
只要與良妃意見不合,她就會與人辯論到底。
從前我和她在宮宴上就是因此打了一架,當然是我單方面撓花了她的臉。
如今,我是真的成熟了。
竟然被說了這麼久手都不癢。
「你要是再說一句,本宮就不許你娘進宮。」
良妃一噎,也是見好就收,冷哼完拂袖而去。
等她離開,我挑簾去瞧。
周答應羸弱嬌兒,跪得我見猶憐。
好些宮人瞧見,當面不敢說,背后卻結對竊竊私語起來。
興許良妃說得有理,如若今天跪著的是良妃或者賢妃,定不會有這麼多看熱鬧的存在。
我對叢雨說:「讓她進來。」
12
周答應哭得梨花帶雨,一個勁道歉,說是自己豬油蒙了心。
她拭淚時,衣袖自小臂滑落,露出一片猙獰的燙傷。
我倒吸一口涼氣,問她怎麼回事。
周答應神情閃爍,開始還不愿意說,被逼問兩句,才訕訕回答說:「是妾不小心,煎藥時燙傷了手。」
宮里攏共四個妃嬪,走出去都是主子,誰還要自己親自煎藥。
「再騙本宮,你就去外面繼續跪著吧。」我冷冷地開口。
周答應怯生生地覷了我一眼,才嗚咽著道出事情原委。
自我上次責罰過雨陵軒的宮人,下人們雖不敢在明面上怠慢,但這份仇他們不能記恨在皇后身上,只能記在周答應身上。
菜端上來涼了再熱,跑腿時步子邁小些,端藥時手不穩當……如此種種,比比皆是。
一旦做錯了事,下人們就誠惶誠恐,求她莫要告訴皇后。
周答應本就膽小怕事,宮里已然這樣,怕再找我鬧出其他風波,只能咽下氣,硬是養出一宮刁奴。
掐準了她的底線,不斷作妖。
最后倒也分不清是主子討好下人,還是下人伺候主子。
周答應唇角下斂,雙睫低垂,道:「從前在東宮,陛下不碰妾身,底下人也只把妾當高一等的奴才,斷定妾將來無福進宮,好生磋磨。」
「本以為進宮了能苦盡甘來,然而……」
她掩面,不敢再說。
再說,便是有指責我的霸道行事的嫌疑。
她說:「若我是娘娘這樣的人該有多好。」
我抿唇,覺得這件事兒聽起來像是我好心辦了壞事。
原先是沒有皇帝恩寵,如今若是連我也不幫她,那她可就真的沒了好日子過。
我雙手托腮,頓覺做皇后真難。
13
是夜。
我問盛懷修該怎麼辦。
他似是因為前朝的事有些煩悶,聽了我的問題,隨意撂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