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趙鋼說天太熱,想吃冰西瓜。
劉媛用大部分積蓄買了臺小冰箱,放在出租屋里給趙鋼冰西瓜。
吃剩的西瓜就放在床頭,插著和小臂一樣長的西瓜刀。
劉媛拔出刀握在手里。
趙鋼鼾聲四起,女人轉了個身子,嘴里嘟噥著:「你好厲害。」
劉媛刀尖向下,直挺挺插進了趙鋼的喉嚨。
雨聲掩蓋了趙鋼最后幾聲呼吸,他甚至都沒看清是誰殺了自己。
鮮血噴射出來,濺到了女人臉上。
女人用手撥了撥,發現很黏稠,睜開眼,半天沒反應過來。
劉媛沒給她反應的機會。
4
一個人,兩具尸體。
劉媛想用西瓜刀了結自己算了。
指尖碰到刀刃,劉媛害怕了。
「砰砰砰……」
是暴雨打在了門上?
「砰砰砰……」
「開門,房東。
「開門啊,在家嗎?」
劉媛回過神,趕緊用毛巾擦了擦沾血的手。
「砰砰砰……」
「來了。」
劉媛深呼吸,打開門。
「房東阿姨,有什麼事嗎?」
房東是個矮腳老太太,渾身戴滿了粗大的金器。
「申奧成功了。」
「什麼?」劉媛沒聽懂。
「申奧成功了,北京,2008。」
「哦……挺好的。」
「房租下個月漲一百哈,今天先交一下。」
「申奧成功怎麼還要漲房租啊?這個月不剛交過嗎?」
房東臉冷了下來,說:「申奧都成功了,說明國家發展了。國家發展了,那房租當然要漲了。你……」
也許發現了劉媛臉上的窮破,房東踮著腳往屋里看了看,猥瑣地笑起來:「你跟你男人,大白天的,嘿嘿嘿……」
劉媛漲紅了臉,說:「我男人還沒醒,房租明天給你行吧,他剛喝了酒,脾氣不好。」
房東縮了縮脖子,說:「明天,可不許再拖了。」
關上門,劉媛打了個哆嗦。
自己還是想活著,所以面對房東會不自覺地說謊。
冷靜下來,劉媛強迫自己走到床邊。
那個女人是剛來的,租了隔壁的房子。
跟劉媛一樣,她也是來深圳找工作的。
她很年輕,瘦瘦小小的,皮膚黑,后脖子有一片好大的的紋身。
劉媛晚上回家時,經常能碰見女孩剛出門。
她還和趙鋼說起過這個女孩,趙鋼一臉鄙視地說,那就是只野雞。
野雞,爬上了趙鋼的床,把劉媛的尊嚴踩在地上摩擦。
劉媛跑到門外,在雨水里挖了一盆半干不濕的泥巴,再回到家,用這些泥巴糊住尸體的傷口。
接著把兩人的衣服脫掉,和床單一起剪碎,在簡易灶臺上一條條燒成灰,一直燒到半夜。
暴雨夜,劉媛用板車推著尸體,在漆黑凜冽的夜空下走到五公里外的泥灘,挖了個深坑把他們埋了。
聽說,灘涂下的螞蟥會把骨頭都吸光,只要一點點時間,泥灘就會變成像從沒有人來過。
5
劉媛回到住處,天邊還沒有發白。
她撿了許多被雨水折斷的樹枝、竹子,蘆葦草和綠化帶里不知名的植物。
這些東西煮水,灑在屋子里,也許能凈化血腥氣。
她更加確信自己想活著,因為自己從沒有現在這麼冷靜。
深圳的早晨,來得特別早。
想要活著,一切都得早。
早起,早高峰,早開工,早出業績,早把對手干掉。
聽說,得了絕癥也得早點死,免得把一切都拖累光。
劉媛靜靜坐在床沿,回顧整個過程。
沒有遺漏,沒有錯亂,路燈都滅了,沒有人會看見。
趙鋼是個混子,常年不跟家里聯系,他爸媽偶爾會打電話給劉媛,也基本不和趙鋼說話。
唯一的風險,是那個女人。
思緒在黑暗中飄蕩,身邊突然有藍光亮了一下。
劉媛撐著胳膊挪過去,床頭的臺燈下靜靜躺著一塊金屬方塊。
劉媛見過那東西,好幾次打掃衛生時見過客戶家里都有,諾基亞 8250,今年最流行的新款。
劉媛摸索著使用它。
手機是新的,通訊錄里只有一個人,名叫鴨頭。
翻著翻著,劉媛看到一條短信。
【面試通知:明天上午 9 點,到東水街四海足浴二樓,找吳經理面試,帶身份證。】
短信是昨天下午 5 點發的,當事人已經死了。
劉媛記得扒衣服的時候有個錢包,打開里面有身份證。
昏黃的燈光下,身份證上的人頭和自己竟沒多大區別。
「劉媛……」
劉媛關掉了臺燈。
自己和趙鋼,還有那個女人,有個共同點。
孤獨。
這間的兩個,是離開家鄉后的相依為命。隔壁的一個,是通訊錄里只有一個電話。
鴨頭,劉媛聽過,附近不少和她一樣的外地租戶都干這個,趁年輕出賣自己的身體,來錢快。
雞和鴨,應該差不多吧。
這說明,那個女人應該是只身一人,就算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問。
劉媛從錢包里找出鑰匙,悄悄摸進那個女人的房間。
房間里只有一個箱子,里面裝著年輕女孩愛穿的衣服。
床頭放著一張招聘海報,四海足浴招聘足療技師,底薪 1200+提成。
劉媛把箱子和海報帶回了自己房里,洗了把臉,換上她的衣服。
天亮了,東方散射著紅色的光。
6
面試很順利,經理壓根沒問什麼,劉媛就成了四海足浴的員工。
從那天起,林淑芬就成了劉媛。
打開辦公室的門,外面站著魯光,給她嚇一跳。
經理說:「正好,你帶她轉轉,跟她說一下規章制度,然后早點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