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楊找上門時,只有李光吉在家。
他跛著條腿,右手纏著紗布,正在做飯。開門的時候,手里提了把寒光四溢的菜刀,差點嚇我打個激靈。
讓我們進屋,李光吉回了趟廚房,將門帶上。
我也不講客套,直截了當問他 3 月 8 日當天的行程。
李光吉相貌端正,或許是職業需要,笑起來很親切:「婦女節嘛,我帶婷婷和小苗去草莓園玩。出發時間大概是中午一點,那天特別堵,三點多才開到那個地方,一直玩到太陽下山。」
我問:「你們一起回的城?」
李光吉卻搖頭:「小苗跟我們分開了。本來我們要去農家樂吃飯,但我突然接到加班電話,那是個大單,客戶催著簽合同,我得馬上趕去項目上匯總材料。小苗不想耽誤我工作,就說自己打車回去,讓我和婷婷先走。」
我皺起眉頭:「苗青是個孕婦,你就放心留她一個人在郊區?」
李光吉笑得有些尷尬:「我知道這不太禮貌,但小苗家和項目在兩個區,我帶不了她。而且她下車的地方不遠處就有一條大路,打車不是很麻煩。我著急走,也就不跟她客氣了。」
放下苗青后,李光吉送姚婷進市區,姚婷自行回家,而他駕車前往項目,忙到將近十點。
考慮到陪客戶可能會飲酒,李光吉沒開車,而是帶著材料打車去了約定的夜總會,紙醉金迷到凌晨。他擔心回家吵醒姚婷,就在附近酒店開了個房,一覺到天亮,次日才駕車回家。
「誰知道,婷婷以為我花天酒地去了,」李光吉一臉苦相,「那天確實有幾個小姐,但我真的什麼都沒干,只是衣服上蹭了點香水味。
婷婷揪著不放,跟我大吵一架,一氣之下提著行李回了娘家,現在都沒哄好。」
話到這兒,線索似乎斷了。
小楊卻突然冒出一句:「李先生很會養花?」
我和李光吉都是一愣。
他反應比我快,掃了眼茶幾旁的花草,推說只是愛好。
打進門起,我就留意到,茶幾旁放著幾盆花和兩個空花盆,其中一株君子蘭尤為惹眼,肥厚的葉片上支著朵紅艷艷的花苞,土壤新鮮濕潤,顯然剛換過。
小楊點點頭,意味不明:「君子蘭不容易開花,這一盆花苞這麼漂亮,肯定精ṱū₉心打理了好幾年。」
小楊的發言沒頭沒腦,我剛想打斷,就聽他補上一句。
「養得這麼精,應該知道花蕾期不能換盆吧?」
一句話,讓我本能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立刻想起,苗青的丈夫曾提到,苗青有一條絲巾,冬暖夏涼、物美價廉,平時很喜歡戴。她死后,絲巾就不見了。
沒等李光吉反應,我探手攪開土壤,果然翻出一撮沒有完全燒盡的纖維!
于此同時,小楊起身向廚房走去。
李光吉顧不上我,噌的一下彈起身,橫攔在小楊跟前,怎麼都不讓他往里進,非說剛才在炒菜,抽油煙機壞了,廚房里全是油煙。
我戴上手套,吩咐小楊硬闖。
李光吉哪里是警校生的對手,三兩招就讓小楊按回沙發。我指著他,呵出一聲「老實點」,嚇得他打了個顫。
幾分鐘后,小楊提出一套廚房刀具。
刀保養得不錯,光可鑒人,唯獨少了一把剔骨刀。
小楊看我一眼,我看李光吉一眼,后者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把李光吉帶回警隊不難,請姚婷協助調查卻沒那麼容易。
姚婷的父親姚昌遠是大學教授,母親蒙慧琴開了一家女性美學機構,雖然稱不上家財萬貫,但能量不小。
得知我們因為李光吉而登門,姚昌遠直接甩臉。
蒙慧琴正在擦拭一張全家福,上面是姚家三口。她態度稍好,解釋說姚婷最近心情不佳,整宿睡不著覺,剛吃了點藥躺下,還在休息。
我請蒙慧琴叫姚婷起來,姚昌遠突然將手里報紙一摔:「你們現在是要我女兒協助調查還是怎麼?是協助,就等她好好睡一覺;是抓人,把拘留證拿出來!」
蒙慧琴忙來打圓場,麻煩我們等半個小時,讓姚婷養足精神。
這要求不算過分,姚婷人在家,又是個孕婦,我和小楊守著出入口,不怕出什麼幺蛾子。
吩咐保姆泡茶,蒙慧琴拿開矮幾上的雜物,請我們落座。我掃了一眼她挪開的藥盒,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是一盒安定片,也就是地西泮,主要用于治療焦慮癥及各種功能性神經癥,尤其對焦慮性失眠療效極佳。
我下意識開口:「姚婷吃的是這個?」
蒙慧琴一愣,隨即點頭。
小楊撥開了那層迷霧:「姚小姐沒懷孕?」
蒙慧琴更茫然了:「婷婷……懷孕了嗎?」
我和小楊對視一眼,登時警鐘大作。
地西泮是妊娠期禁用藥,草莓園的老板能認出姚婷是孕婦,她必定已經顯懷,蒙慧琴絕對不可能給她吃這個!
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姚婷一畢業,就背著二老,和李光吉領了證。為這事兒,姚昌遠差點跟她斷絕親子關系。
可沒多久,姚婷就懷上了孩子。蒙慧琴舍不得女兒受苦,勸姚昌遠放下成見,給兩個年輕人辦了酒席,還送了房子的首付和一臺車做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