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告訴李光吉,我們已經派人截留包裹。一旦衣服和兇器被找到,即使他清洗過,也能驗出血跡殘留。
面對鐵證,李光吉終于崩潰,揮手掃落桌上照片,不斷聲稱「婷婷不是故意的」「婷婷只是生病了」「婷婷沒想殺人」……
聽到這兒,我后背已經爬滿冷汗。
每個刑警都會根據案發現場、物證、人證,串聯案發當天的情況,并模擬犯罪者的心理。經過反復練習,積累大量經驗,老干警能「猜」出犯罪路徑。
但楊銳,幾乎不需要經驗,就順利還原了犯罪過程。
順利到仿佛親眼所見。
姚婷被控制住沒多久,曹隊就接到了交通部的電話。包裹已成功截獲,物證移交鑒定,會盡快給出結果。
但我知道,不需要結果,李光吉已經輸得徹徹底底。
另一邊,姚婷得知犯罪事實被揭露,卻只是抓著嬰兒照片,不斷喃喃:「是我的孩子……不是別人的,是我的孩子。」
同樣被捕的姚昌遠、蒙慧琴均心灰意冷,在壓力之下交代了協助李光吉、包庇姚婷的罪行。
我推開審訊室的門,想招呼小楊出來休息。
沒想到李光吉突然開了口。
他直勾勾盯著小楊,滿是被計劃反噬的不甘:「你是叫楊銳吧?姓楊的,死也讓我死得明白,告訴我,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婷婷的?」
小楊想了想:「找到的刀上只有你、姚昌遠和蒙慧琴的指紋。」
李光吉呼出口氣,憤怒地拍響桌子:「我早就告訴他們,一定要讓婷婷碰到那把刀,該死,為什麼不聽我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意識看了小楊一眼。
他解釋道:「我們去的那天,砧板上有沒切完的肉和青椒,混放,廚刀擱在一邊。常做飯的人,不太會一把刀切葷又切素,而且刀工很差,顯然不經常下廚。」
我醍醐灌頂。
既然李光吉不常下廚,家里就應該是姚婷做飯。但剔骨刀沒有她的指紋,卻有姚家二老的指紋,這個物證就非常可疑了。
我剛想夸小楊觀察細致,他卻沒來由地笑出了聲:「你放心了?」
接話的是李光吉:「你說什麼?」
「我說因為刀懷疑姚婷的時候,你松了口氣。」
小楊饒有興致地看著李光吉。
從我的角度看,他仿佛在看一匹受傷脫力的野鹿。
「我終于明白你在想什麼了,哈哈哈哈……」小楊一面笑一面搖頭,「可悲的自尊心。你覺得搞砸這局棋的,是姚昌遠和蒙慧琴?你以為這樣,就能憑借『無私地保護姚婷』而在姚家站穩腳跟?你希望他們不僅對你心懷愧疚,還對自己的失誤悔恨終身?」
狩獵,還在繼續。
李光吉攥緊拳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什麼悔恨愧疚,你在拍電影嗎?」
「是你一直在唱戲,或者說……作秀。」
小楊拿出幾張苗青的尸體照,以及一只物證袋。袋子里有半截樹皮,是從李光吉的車胎中提取的,一直被當作無關物證。
「你還沒見過苗青的尸體吧?衣服雖然凌亂,但明顯被整理過。兇手在剖開苗青肚子后,還好心地將衣褲還原了。剖腹手法雖然粗糙,但刀口從陰部向上,是不想傷害到肚子里的胎兒。加上苗青死前服用過安眠藥,兇手確實不是想殺人,只想取走孩子。
苗青中途疼醒,兇手沒有用刀直接刺死她,ťū́₄是擔心母親死后,胎兒在腹中缺氧。于是兇手跪在苗青雙臂上,壓住她上身,想用絲巾勒暈她,但意外失手,導致苗青死亡。這一系列行為,不像男性行兇者會做的事。」
我清楚看到,李光吉臉上的肌肉在抽搐。
他盡量克制著情緒:「你從一開始就懷疑婷婷?為什麼……」
「因為你跳出來了。」小楊指指證物袋,「這片樹皮殘留有腐植酸銅,是一種防治果樹腐爛病的農藥,除了在防病期使用,還會在雹災后,用來保護被砸傷的樹枝斷口。鄰居看見你 9 號上午十點駕車回家,在那之前,你趕去找苗青時,碾到了樹枝吧。」
「這只能證明我是為了保護婷婷……」
小楊點點頭:「對,直到你特意將那幾盆花放在茶幾旁引起我們注意。」
我脫口:「那幾盆花是故意的?」
小楊沒明確回復我,只是繼續將李光吉扒皮拆骨。
「即使沒人知道花蕾期不能換盆,你也會想辦法讓警察發現盆里的纖維,因為你需要獨攬嫌疑,好塑造自己為愛獻身的『壯舉』。」
小楊不是個話多的人,但面對李光吉的垂死掙扎,他將所有疑點揉碎了喂到李光吉嘴邊,強迫他咽下去。
「即使同意你和姚婷結婚,姚家也從來沒把你當自己人,家里掛著全家福——沒有你。」小楊竟然有些憐憫,「你們關系很差吧?蒙慧琴那麼關心女兒,卻連她假懷孕都不知道,顯然平時幾乎不走動——因為姚昌遠看不起你。」
「看不起」三個字,深深刺痛了李光吉,他咬牙盯著小楊,像是想把他活剝了。
「你憑什麼說他看不起我,他憑什麼看不起我?」
「未婚搞大人家女兒肚子,買車買房靠的都是岳丈,酒駕車禍害妻子流產、孩子喪命,被開除出公職隊伍,三十了還只是個置業顧問,談生意不得不陪客戶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