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臉色冷了冷,他知道我不過是想激怒他,于是強忍下去,冷笑起來。
「你知道這一年來,我總在想什麼嗎?我在想,當初真不該放過你的。
「何必退婚呢?
「你這樣牙尖嘴利,將你娶回去,囚在床上,牙齒一顆一顆打碎,也很不錯。」
他說得慢,卻字字瘆人。
我想他一定很有把握,相信我終會屈服,他折磨過那麼多人,從沒見過打不斷的骨頭。
更何況像我這樣的人,一定是不想死的,想活下去,就只有順從他這一條路。
可惜,他并不了解我。寧可與他同歸于盡,也絕不會屈從。
「傻逼。」
我動了動嘴。
他沒聽清,靠近了些,「你說什麼?」
「我說……」我抬眸,一刀刺進了他的心臟。
賀昭瞪大了眼睛,胸膛劇烈起伏,張著嘴,卻只有鮮血汩汩流出。
我推開他,吃力地站了起來。
他大概以為,穿了琵琶骨,我就不會再有力氣掙扎,卻不知道,這點痛,比起我快病死那會兒,根本不算什麼。
在他自負地以為我在等死的時間里,繩子早就被我磨斷了。
我抬眸看了看,這暗室里,刑具還真是齊全。
左上角,掛著一把鐵錘。
「牙齒一顆一顆打碎嗎?確實不錯。」
……
暗室外,全是賀昭的心腹。
我想我大概已不能活著走出這里了,所以,做得絕一些也無妨。
殺掉賀昭,我實在沒力氣了,雙腿一軟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等死。
我并不知道,我失蹤的這兩天,寧無道已經殺瘋了。
16
聽到開門聲,是沒多久之后的事。
我動也沒動,以為是賀昭的心腹進來。光線太刺眼,我根本看不清來人是誰。
直到,我聽見了寧無道顫抖的聲線,「謝慈?」
我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或是做夢。
直到身子一輕,發現自己的的確確,被人扶了起來。
光線更強烈了,一個個官兵沖上來,只剩細細的影子,然后很快死在寧無道的劍下。
幾方人馬僵持,最終,官兵退了。
我聽見了師姐和二叔的聲音。
「小慈!」
「哎呀你,你走開!」
寧無道被推開,踉蹌兩步,孤零零地立在一旁,看二叔為我包扎,握劍的手,還有些發抖。
師姐紅著眼,摸著我的腦袋,「小慈,你忍一忍,若太疼,你就咬師姐的手。」
二叔一邊包扎,不忘與她斗嘴,聲音卻是啞的,「哪里就疼死她了,叫她總是自己跑出去,也該長個教訓。」
我深吸一口氣,張了張嘴,「水……」
「快快給她喝口水!」
……
二叔和師姐照顧著我時,角落里那身影,已經落寞地離開了。
我恢復了些體力,才發現他不見了。
「寧無道呢?」
我強撐著爬起來,向門外追去。
「小慈!你要去哪?」
二叔起身想追,卻被世界按住了,「讓她去吧。」
17
濕漉漉的小巷盡頭,寧無道提著劍,踉踉蹌蹌往前走。
「寧無道!」
他頓了頓,沒有回頭,卻也沒有繼續向前走。
我扶著墻,一步一步地走過去,看了看他手里的劍。
青玉劍。
其實我知道,寧無道就是溫時宴,即便面具之下并不是他的臉。
我能換一具身子,他自然也能。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見我。」我說。
他呼吸粗重,緩緩回過頭,咬牙,「不想死,就離我遠點。」
「你會殺我嗎?」
「你怎麼就篤定,我一定不會殺你?」
「那你來殺。」
我逼近了一步,望著他的眼睛。
「好啊!」他提劍,抵在我喉頭,呼吸顫抖,卻根本刺不下來。
他痛苦地盯著我,雙眼通紅,透著怨,透著恨。
我心臟抽痛,像被什麼攥著。
我傷他太深,卻不知該如何彌補。
「要怎麼樣,你才能好受些呢?溫時宴?」
我握住劍鋒,往下,抵在心口,「我刺過你一劍,今日,便還給你吧。」
我不等他回應,用力往前一頂,劍鋒入肉半寸,鮮血濕襟。
「謝慈!」
他忙扔開劍,按住流血的傷口,慌得不成樣子,「你做什麼?誰要你還了!」
我屏息忍痛,看著他慌張的樣子,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他看到了,心里生氣,卻沒有撒開手,「笑什麼?」
「你輸了。」我說。
空氣安靜了幾秒。
「是,我輸了。」
他垂下眸子,慘笑,聲音有些顫抖。
「你消失的這四年,我日日都在想,若能再見,一定殺了你,可是你真來了,我竟下不了手。
「可笑嗎?我一次次被你騙,被你耍得團團轉,卻還是不長記性。」
「不,溫時宴。」
我流著淚搖頭,可當年的事,實在無從解釋,難道,要讓他相信世上有一個系統嗎?
「我知道你不會信,但,你肯與我相認,我已經很高興了。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這四年來,我深受折磨,剛剛你若真殺了我,我倒解脫了。」
我彎腰撿起劍,遞給他。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以后,我不會再糾纏。但,我這條命一直在這里,你想要,隨時來取。」
他看著那把劍,久久沒有出聲。
于是我默默將劍立在墻邊,推開他的手,扶著墻,轉身離開。
剛邁出去一步,衣袖卻被拽住了。
我怔了怔,緩緩回頭。
他靜默片刻,掃手拿過劍,將我打橫抱起,「傷成這樣,還強撐什麼。」
我又有點想哭了。
「溫時宴,你其實不必這樣,我可以自己回去,死不了的。
」
他沒看我,語氣悶悶的。
「少說兩句吧,幾年不見,你怎麼變得這樣聒噪。」
18
養傷的日子,都在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