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我轉過身背對著他,一滴淚偷偷滑落。
24
第二天,我獨自出門,去了與系統約定的地方。
「小慈,你想好了嗎?我該去接下一個攻略者了。」
「想好了。」
我淡淡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
「我為當初那一劍,已受了許多年的折磨,他已經夠苦了,這一次,我想讓他好好活著。」
「可是,我不可能不去接攻略者的,你知道的,我也是被設定好的……」
窗外大雪紛飛,雪地里,不知是誰撒了一把稻谷,麻雀來了一茬又一茬。
我抬眸,望著系統,「你說,if 線只有在溫時宴被攻略者殺死后才能開啟,那是不是,不管攻略者是誰,都沒關系?」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他還是要死啊。」
「如果我是攻略者呢?」
系統有些驚訝,不太確定地問道:「難道,你要再殺他一次?」
我點了點頭。
「是的,我親自動手。但時間,由我來定。
「我記得,你以前給我講過,有人穿成變態男主的攻略者,不想被虐身虐心,于是躲到遠離男主的地方,拖了十多年都沒有進入主線,直到被其他攻略者擠走……」
系統聽著我的話,漸漸明白我想做什麼了。
「你是說,讓你變成攻略者,拖到他壽終正寢前一刻,再動手?」
「不錯。」
「這……理論上是可行的,但是……等等,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她抱著頭,踱來踱去,過了一會兒,興奮地抓住我的手,「可以的!小慈,這樣是可以的!
「我可以讓你擠走其他攻略者,即使以后,天道判定任務失敗,再派攻略者,我再幫你擠走就好了!但是……」
她有點猶豫,「但這樣的話,你就必須離溫時宴遠遠的,連看見他都不行,否則,還是會觸發連鎖劇情,即使你不想殺他,你身邊的 npc 也會推動你去完成任務。
「不僅僅是溫時宴,所有和他產生過連接的人,都不可以接觸。這幾乎意味著,你要孤單地,一個人生活到死,這樣也沒關系嗎?」
我怔了一瞬,沒有猶豫。
「沒關系。」
只要能讓他活下來,就足夠了。
「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完成我們的婚禮。這是我欠溫時宴的。」
25
我與溫時宴完婚那日,正是雪霽初晴的好日子。
沒有大擺宴席,家里只有些親友。
二叔和師姐代替我的父母,受了那高堂一拜。
我的人生好像從未這樣熱鬧,羨慕了旁人那麼久,如今,終于什麼都有了。
也算圓滿。
夜里,溫時宴抱著我入洞房。
床上鋪著許多瓜果,溫時宴目光溫柔,「謝慈,咱們要個孩子。」
我歪頭笑,「好啊,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他輕輕點了一下我的鼻頭,說:「生個女孩,別像你,也別像我。」
「那像誰?」
「像貓,像魚,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好。」
我笑著點頭。
這一世我不能陪你了,但下一世,我們會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像貓,像魚。
26
婚后,溫時宴哪里也不去,直到七日后,他不得不入宮一趟。
便是這時候了。
我得走了,不然,系統快拖不住了。
我穿了一件平常的衣裳,先去了一趟藥鋪,放了一沓銀票在師姐枕頭底下。
二叔太敗家了,我帶來的銀票,夠他敗一輩子的。
接著又獨自回家。
消失,要消失得合情合理,不然,以溫時宴的性子,會把天下翻個遍。
所以我策劃了一場意外,從一處年久失修的舊牌樓邊走過,風一吹,那牌樓便突然倒塌。
一場天災,誰也怪不著,只能怪我運氣不好。
溫時宴趕來時,我正被一群人圍著,誰也不敢靠近。
我骨頭碎了許多,身上血跡斑斑,但并不痛,有系統的幫助,我不會有感覺。
「謝慈?」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踉蹌跑來,顫抖著想要把我抱起來,卻發現我幾乎支離破碎。
「不,不要!」
我微微笑了笑,輕聲,「沒事的,我此生遇見過你,已經沒有遺憾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風聲呼嘯,空氣里再沒了我的聲息。
「謝慈,不要這樣對我!」
他渾身發抖,痛苦到幾乎發不出聲,捂著心口,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二叔和師姐也趕來了。
他們帶著藥箱,跑得滿頭大汗,卻發現已經遲了。
「小慈……」
二叔跌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望著我,幾息后,拉著我的手,無聲地哭起來。
27
我在那里飄了一會兒,直到系統催促,「小慈,該走了。」
我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我從一個剛死掉的女孩身上醒了過來。
在那之后,我陸續換過三次身體,也擠掉過三個攻略者。
我再也沒有見過溫時宴,只從旁人口中聽說過他。
聽說他在我死后,一度消沉。
聽說他的病還是不好,常常咳到吐血。
聽說常常一個坐在船上,不知在等什麼。
過了兩年,他才終于有了正常人的樣子,雖仍舊沉默寡言,拒人千里,但至少,有在好好活著。
我一個人生活在世界的角落,慢慢地熬著日子。
直到十五年后,系統告訴我,是時候去見他了。
那時候他已經三十八歲了,他病得很重,油盡燈枯,醒著時候很少。
我端著一碗藥,扮作丫鬟,一勺一勺地給他喂下去。
他意識清醒了一會兒,問我是誰。
我說:「別管我是誰,溫時宴,你做惡多端,實在該死,下輩子, 做個好人吧,別再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