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笙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又咳出一大灘血。
「無愧于心ṱû⁷?若我說,我爹問心有愧呢?」
我突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我害怕聽到他接下來的話。
曳笙無視我攥得青筋暴起的雙拳,自顧自說著。
「其實索雪自盡的半年前, 我爹就已經成功制出了解藥。」
一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響, 我覺得頭暈眼花, 竟要扶著椅背才能站穩。
別說了, 我不想聽。
我不想聽!
別說了啊——
曳笙輕輕握住了我揮出去的拳頭,面不改色地笑道:「他根本不想救索雪, 因為索雪死了,他便有機會了。」
我眼眸震顫, 不敢相信。
眼前的人滿臉是血, 還含著笑意, 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他說的話不可信, 曳竹怎麼會見死不救,怎麼會眼睜睜看著我難過,就算,就算他愛我……
我覺得胸中憋悶,一股邪氣在經脈里四處亂竄, 怎麼壓都壓不住。
不可以,我怎麼能因為區區兩句話就亂了心神。
慌慌張張想要調整內息,手腕卻傳來一絲刺痛。
一枚毒針深至腕骨。
「這毒對索雪而言,是解藥,但對你來說, 是致命毒藥,當年沒有用上,現在用上了。去好好感謝我爹吧……哎, 不對。」
眼前的男人面容變得有些模糊, 六分相似變成了九分, 恍惚中, 我真的以為見到了曳竹。
可他殘忍地接著說:
「黃泉路上, 沒有人在等你。」
「不管是索雪, 還是我爹。」
我嗆出一口血, 閉上眼:「殺謝沿不是我的本意, 我……」
曳笙的語氣第一次出現了波瀾,他將毒針又推進幾分,恨恨道:「你是一切的根源,你違背初心,便該死。
」
我想說, 曳笙終究還是年輕了些。
謝沿也是。
清溪和泥流終將入海,不過都是水罷了。
在發現謝沿尚存一絲氣息時, 我終究還是心軟了, 沒下死手。
他身上有我很懷念的年輕時的樣子。
是索雪喜歡的樣子, 也是曳竹喜歡的樣子。
我將他安置在某個山林里, 就像好好安置年輕時的自己。
沒打算告訴曳笙他的下落, 畢竟殺人和誅心,我一向更喜歡后者。
但人在臨死的時候,大概會重拾曾經的良善。
我突然又想說了,可這時,我已經無法發出聲音。
那就祝他們緣分未斷, 終會重逢吧。
最好是個,梨花盛開,春和景明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