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面部沒露出來。」
旁邊的吳教授,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商研究員,這種形制的殮服有什麼說法?」
眼前的人形物,渾身穿著青銅甲片,甲片之間用銀絲連接,包裹地嚴嚴實實。
銅片,銀絲。
這讓人不由聯想到漢代,皇帝貴族死后穿的金縷玉衣,當時人們迷信玉能保持尸骨不朽,是一種身份象征。
「它和金縷玉衣不一樣,不是給死人穿的殮服。」我解釋道:「準確地說,不是給人穿的。」
吳教授神情微變,「那這里面是什麼?」
「可能是有毒物質,也可能是特殊菌種。」我搖了搖頭,「關于銀縷銅衣,我只在一本古籍上,了解過只言片語。」
吳教授一向嚴謹,「可能?」
「這是古人仿照神靈模樣,制作的祭器。」我望向人形物面部,「據說,凡是看到這位神靈的臉,都難逃慘死的下場。」
「吳教授,以防萬一,在沒做好完備措施的情況下,最好不要『卸衣』。」
吳教授沉吟片刻,繼續問道:「這種祭器,是如何使用的?」
「這就不知道了,那本古籍是殘缺的,沒有相關記載。」我嘆了口氣。
吳教授有些惋惜,但也沒再多說。
隨后,他帶著我來到考古挖掘現場,指著不遠處說:
「石棺就是從那下面發現的,我們過去吧。」
見到吳教授指的東西,我愣住了。
那是一口石井。
其樣式,跟我小時候院子里那口井,幾乎沒有差別!
04
同樣的黑色石材,同樣的八邊形井口。
我連忙跑過去,用手比劃了一下,尺寸也是差不多的。
這兩口井之間,有什麼聯系麼?
「商研究員,下來吧。」吳教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已經放好繩梯,下到了井里。
我回過神來,迅速跟上。
井深差不多有近十米,里面不僅濕冷,還帶著一股土腥味。
很顯然,不久前這里是有地下水的。
挖掘出石棺的位置,就在井底附近幾米遠的地方,是一個高于四周的平臺。
「當時有人用無人機航拍,掉進井里,才發現了這地方。」吳教授介紹道:「這里原本有地下水。」
「前面坍塌,導致地下水被截斷,泥石裸露了出來。」
說起來,這里算不上墓,除了放著那裝有人形祭器的石棺,此外什麼都沒有了。
我看向被堵住的位置,「吳教授,對面那頭有探索過嗎?」
「正在想辦法。」吳教授道:「截斷的位置打通風險太大了,而且可能重新淹沒這里。」
「目前準備地表打孔,放無人設備下去探路。」
簡單了解后,我們回到了營地。
我告知相關部門,「雪怪」可能與這考古發現有關后,當晚吳教授就向團隊宣布了我的加入。
一切有條不紊進行。
可就在第二天,團隊里便出現了「逃兵」,有個叫王博文的研究員,天蒙蒙亮的時候,準備悄聲離開。
剛好被吳教授發現,給攔了下來。
「教授,我什麼都沒拿,你就讓我走吧!」王博文滿臉驚恐,語氣帶著哭腔:「這活兒我不干了,工資也不要了!」
對王博文搜身,確認沒夾帶文物后,吳教授臉色緩和不少:
「小王,是家里出什麼事了嗎?走這麼急,報告都不打一個。」
「沒事……家里沒事。」
王博文眼神充滿不安,時不時瞟向我。
我心生不解,問道:「王研究員,是和我有關嗎?」
見我靠近,王博文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手腳并用縮到墻角,驚聲尖叫道:
「別過來!你別過來!!」
我望向吳教授,他示意我先退后,自己則前去安撫王博文:
「小王,你和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教授……ṭŭ₀」王博文欲言又止,似想到什麼恐怖的事,渾身都在發抖,「昨晚我看見……看見……」
吞吐半天,他的臉色越來越白。
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氣。
最后,整個人癱倒在地,哀求道:「教授,你在放石棺的帳篷里待一晚上,什麼都會明白的!」
「求求你,別問我了!」
05
之后,王博文怎麼也不愿多說。
我望向隔壁的帳篷,眉頭緊鎖,難道是里面的人形祭器……
吳教授安撫好王博文,讓他先去休息。
離開帳篷的瞬間,王博文回頭望了我一眼,可就在我與之對視時,他目光立馬躲閃起來。
他的眼神很奇怪,既有濃郁的恐懼,也有壓抑不住的好奇。
我討厭這種眼神。
五歲那年,我在許多村民眼中,看到過這種眼神,那不是看同類該有的眼神。
那年冬天,我掉進井里后,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
村子巴掌大塊地方,鄰里鄉親關系都不錯,因為水太冷的緣故,我發了燒。
發燒第一天,不少村民都來看我。
但到了第二天,不僅一個人沒來,就連幾天后我身體好了,村民們都還躲著我。
原本的玩伴,也在大人們的要求下,不讓來我家。
我問我爸為什麼,他當時很平靜,安慰道:「各有各的命,我們只管走好自己的路,他們沒那福氣。」
后面兩天,村里人陸續得了怪病,就像某種集體性臆癥,精神錯亂。
我現在都記得,村長整天念叨的一句怪話:
「昨天的星星,明天的月亮,今天沒有太陽!」
荒誕怪異,不知所云。
也是這段時間,我爸辭去護林員的工作,帶我離開的長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