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俊極度護食,誰敢動他的吃食,他能在地上撒潑打滾半個小時不罷休。
同樣是男孩,年紀也就比李寶俊大了一歲,堂弟李浩卻不知懂事多少倍。
浩浩只有同齡人的淘氣貪玩,卻完全沒有李寶俊的霸道、自私、蠻不講理。
李寶俊完全被我爸媽慣壞了。
在我們家,父母對孩子是區別對待的。
而在大伯家,他們對每一個孩子都平等看待。
大伯在鎮上的修車鋪當修理工,他每天騎自行車去鎮上干活,晚上再回來。
有時候加班,老板會給他發一些零食,他都舍不得吃,全部帶回來。
一罐八寶粥,一袋小鍋巴,幾顆糖,一包方便面等等。
無論是什麼,大伯都會帶回來。
哪怕是一罐八寶粥,也會平等地分成三份,裝在碗里。
我和堂姐堂弟三個人平分。
在這個家里,我才知道,原來所有孩子是可以平等關愛的。
9
暑假里,我就這樣一直吃住在大伯家。
快開學時,一天,我偷聽到大伯和伯母的爭執。
「明天你就去鎮上,問你二弟要學費。雪粒住我們家沒問題,她一個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糧食。但學費我可不出,我又不是冤大頭。」伯母氣憤道。
「明天就去,肯定把學費要回來。」大伯說。
「順便問問你弟,是不是真的把雪粒丟這兒不管了?這麼大的孩子,不跟著爸媽像話嗎?」
「好,我問問。」
躲在門外的我無比羞愧,是我讓大伯和伯母為難了。
我給他們添了麻煩。
好在,大伯第二天順利要到了我的學費。
一方面是大伯畢竟是我爸的哥哥,我爸對他還是有些畏懼的。
一言不合大伯可以上手揍他,他也不敢還手。
另一方面,據大伯說,我爸媽在鎮上賣菜,生意還不錯,掙了點小錢。
他說,我爸準備過年買一輛摩托車。
學費要到了,我們都松了口氣。
開學后,我每天都跟堂姐堂弟一起走路去上學。
上三年級,要開始學習使用鋼筆了,我的鉛筆也用完了。
沒錢買新文具,可我不好意思開口跟伯母要。
還是堂姐發現了我空空的破舊文具盒。
她把自己以前淘汰的文具盒和鋼筆給了我,還用自己的零花錢給我買了新鉛筆。
到了期末考試,我又一次取得了好成績,全班第一名。
這一次,我的獎品更加豐富。
因為沒有跟我媽在一起,這次的獎品沒有被她沒收,不用被姐姐和弟弟瓜分。
我把獎品里的新文具盒和一個筆記本送給了堂姐,所有的鉛筆都送給了堂弟。
他們一開始推辭不要,在我的強烈意愿下,他們還是收下了。
伯母對他們說:「看看雪粒多厲害,還能得這麼多獎品回來。你們也給我好好學習,誰要是能得前三名回來,我獎勵兩塊錢。」
他倆都哀嚎著太難了,難于登天。
「能有多難?人家雪粒不就拿了第一名。」說著伯母掏出了兩塊錢給我,「拿著,這是伯母獎勵給你的。」
我看著兩塊錢,不知所措。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拿過零花錢。
看我待在那里半天不動,伯父把錢拿過來,塞進我口袋:「伯母給你的,收下吧。也讓他們兩個小崽子羨慕死。」
堂弟立馬哀嚎起來:「我也要零花錢!」
伯父拍他一巴掌:「不好好學習,一毛都沒有!」
10
爸媽似乎真的賺了些錢。
過年回家,我爸騎著一輛嶄新的摩托車回來的。
弟弟坐在摩托車前面的油箱處,爸爸騎車,媽媽和姐姐坐在后面。
雖然有些擠,但擋不住他們眼角眉梢的炫耀嘚瑟。
他們一家四口全都買了過年的新衣服,弟弟甚至買了兩套,還買了一把玩具沖鋒槍。
同樣,他們什麼都沒給我買。
但我已經習慣了,因為不抱希望,也就沒有失望。
我沒有給我媽看我的期末成績單,她也忘了問我有沒有獎品的事。
爸媽都回來了,我就沒理由再住在大伯家了。
我又恢復了每天做家務,伺候他們四個人的生活了。
冬天,我最討厭的家務就是洗衣服。
因為燒熱水洗很麻煩,但天冷,又不可能用冷水。
弟弟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紀,整天上躥下跳,衣服穿不了兩天就要洗。
李寶珠也到了愛美的年紀,這一年她新添了幾套衣服,也換得很勤。
自他們回來后,每天洗衣服對我來說都是一個大工程。
不到一個星期,我的兩只手就凍得又紅又腫。
我只能在心里盼望著,過完年,他們一家人能快點走。
好在,大年初五,他們就匆匆回鎮上了,說是要早點去,租一個好點的攤位。
我又歡喜地住進了大伯家。
一個學期很快過去,放暑假后,我媽突然回村里,說是要接我去鎮上住。
原來,李寶俊學習不行,期末考了個班級倒數第五名。
我媽讓我去輔導他功課。
我輔導功課沒問題,但關鍵是,李寶俊不聽我的。
我在他面前沒有威信,根本沒法教。
他當著我的面,直接把作業本撕了。
我媽卻扇了我一巴掌,怪我沒用。
在那個家里,我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