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去了陽臺。
「你好——」
「聽說沈越去了戚寧家過年,你不擔心?」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我一愣。
許照雪?
她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我沒有存許照雪的電話,所以我并不覺得這只是一個誤觸。
于是我安靜地聽著。
沒過多久,裴季川略顯疲憊的聲音就響起:
「不過是裝個樣子罷了。」
許照雪冷嗤:「誰裝個樣子會在別人家一待就一個多星期的?」
裴季川沉默。
「寧寧不會喜歡沈越的。」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他不是寧寧喜歡的類型。」
「她不去喜歡沈越,難道還來繼續喜歡你嗎?」
寂靜的冬夜中,許照雪的聲音顯得莫名地刺耳。
但那個「繼續」卻讓我不自覺發愣。
我暗戀了裴季川八年。
但我從來都沒有對他說過喜歡。
或者說,我也從來都沒有機會對他說過喜歡。
因為每每當我鼓起勇氣,裴季川就會帶著一個女孩走來對我介紹:
「寧寧,這是你嫂子。」
然后又多了一個幫我介紹對象的人。
我以為裴季川不知道——
「她不能喜歡我。」
這次裴季川沉默的時間更久了。
但說出來的話冷靜而又傷人:「我也不會喜歡她。但同樣,我也無法拒絕她。」
他并沒有對許照雪的話表現出任何的一絲詫異。
于是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點。
哦,原來裴季川知道我喜歡他。
或許一直都知道。
但他一直都在刻意無視著。
我突然就覺得很好笑。
裴季川說他無法拒絕我的喜歡。
但這種無視又何嘗不是一種拒絕呢?
所以這麼多年來,我們只能盡力維持著這種微妙的關系。
我不敢前進。
裴季川也在不斷阻止著我前進。
「那你為什麼要和她說你并沒有和我復合,這會讓她覺得她還有機會!」
這次,裴季川沒有開口。
而我掛斷了電話,并不想繼續聽下去。
然后安靜地看著窗外發呆。
不管許照雪打來的這通電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都清楚地知道我該真正放棄裴季川了。
沒有任何賭氣成分的存在。
不再牽扯到任何一個人。
我只是,不會再那麼卑微而又膽小地去愛裴季川了。
之前說要放棄。
可不管是刻意的疏離還是答應了沈越假扮情侶的建議。
其實我潛意識里還是在意著裴季川。
我期待著他的反應。
怎麼可能一說放棄就會真的放棄了呢?
我第一次被人欺負,是裴季川保護了我;
我第一次來月經,是他手忙腳亂地去超市買來衛生巾;
我第一次對我的未來感到茫然,也是他連夜從旅游的城市獨自一人趕了回來陪著我,又費盡心思替我搶到了我期待很久的美術展的門票……
在我過去的二十五年人生中。
「裴季川」這三個字就占據了大半。
我有些恍惚。
直到手機突然發出「叮」的一聲響。
是許照雪發來的短信。
【你都聽到了吧?裴季川不會喜歡你,但他已經為了你停留在原地很久了。以他的能力,他原本可以行進得更快的。
【戚寧,你一直都在拖累他。】
這話說得不客氣極了。
但說實話,并沒有那麼難受。
身后傳來沈越大喊大叫的聲音。
似乎是點點突然尿在他身上了,惹得我媽一陣大笑。
我突發奇想地點開我的朋友圈。
往下一翻都是關于沈越的。
沈越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菜的照片;
沈越抱著點點去打針,結果自己被嚇到眼眶發紅的照片;
沈越在我家打麻將輸了被貼了一臉紙條的照片……
滿滿都是沈越。
我從沒想過一個星期我可以發這麼多內容。
即便一開始我只是想在我爸媽面前裝個樣子。
而有關裴季川的朋友圈,我需要翻很久才能翻到。
于是我又突然想起那天沈越從推車中拿出裴季川愛吃的零食,又放入了自己喜歡的的樣子。
他在慢慢地把屬于自己的東西填入我的生活中。
比如每天必有的早安晚安;
再比如點點。
短短一個星期。
恍如隔世。
沈越過來敲了下陽臺的玻璃門,抱著點點。
故作兇狠但實際上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地恐嚇小狗,說要「讓你媽來好好收拾你」。
然后又抬頭可憐兮兮地盯著我看: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但其實沈越每天穿的衣服都不重樣。
我被逗笑,敷衍地說好好好我來教育小狗。
沈越心滿意足。
沒過多久就猶豫著開口:「罵幾句就行了。他還小呢,不懂事。」
于是我又覺得如果沈越以后有小孩了,他一定是溺愛的那一掛。
「行,我馬上來教育他。」
回到客廳前。
我回復了許照雪的短信。
只有一句話——
【雖然慢了點,但我和他一直都在往前走。】
12
回 c 市前,沈越說要再做一頓滿漢全席。
他的手藝的確好。
我沒拒絕。
他做飯時有通電話打來。
沈越手上沾滿面粉,于是我主動替他舉著。
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
電話打完他就讓我發一份文件。
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我開玩笑:「就這麼放心我啊?不怕我看些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