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認真地看著我:
「那今天呢?
「我遇見你兩次,每次你都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餅餅小姐,我是紙片人,但我不是傻子,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15
……好吧。
果然瞞不過小恩。
為了堵住他的嘴巴,我決定帶他去下館子。
「咱們說好的啊,吃了這頓飯,你就得替我保密,千萬不能告訴周岸。」
我不服氣地補了一句:
「這可都是我喜歡吃的,玄州市絕對沒有!」
小恩仔細地端詳著手上的菜譜,笑瞇瞇地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事憋在胸口太久。
我索性把前幾天那件狗血的事告訴了小恩。
畢竟他只是個拿錢做事的游戲 NPC。
沒準兒,每天他要遇見成千上萬個玩家,我這麼一點小破事,他過一會兒就忘在腦后了。
「這個死渣男!」
小恩陰沉著臉,連飯都不吃了。
「還有那個女的,你們都已經認識十年了,這種人算什麼狗屁朋友?」
我嘆了口氣。
「其實剛撞見他倆那事兒的時候,我腦子都是蒙的。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雖然傷心,卻也很慶幸,自己早早發現了高鳴舟是個有問題的人。
「可他說的話總讓我忍不住反思,我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差勁,尤其是……連自己媽媽都那樣認為。
「還有啊,只要想到在自己親手布置的房子里發生過這種事,我就覺得惡心透了。」
我抓著筷子苦笑。
嘴里的東西怎麼都咽不下去了。
或許真的是我有什麼問題吧。
是我還不夠謙讓、不夠忍耐,不夠會過日子。
「你不能這麼想。」
小恩語調微微地拔高。
那雙眸子攏著我,無比認真地說:
「餅餅小姐。
「你生來就值得被愛,那些糟糕的人只是被時間提前篩掉了,你往后的日子里,肯定還會遇見更好的人。
「我看過你給周岸先生畫的畫,明明就很厲害啊!」
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聽見過自己被人這樣肯定了。
心里暖暖的。
又怕被小恩嘲笑。
我只好把臉埋得很低。
怕被他看見自己泛紅的眼眶。
小恩忽然一本正經起來:
「咳咳,畢竟這麼漂亮的眼睛,應該用來長久地注視自己所愛之人,而非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落淚哭泣。」
我抽了張紙巾:
「你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有文采了,好不習慣。」
小恩摸摸鼻子,眼神飄忽不定:
「這是周岸先生新書里的話,我覺得有些應景。」
「周岸還寫了什麼?」
他放緩語氣,輕聲道:
「那本書里還說,只要我們存在,這世界上就會有人為之感到歡喜。我們和他們,即便是不能見面,也會永遠在宇宙里遙相輝映。」
一字一句,輕忽地敲落在我心坎里。
恍惚間,我好像重新跌進過去的某個瞬間。
我在屏幕這邊認真地畫畫趕稿。
屏幕的另一邊,暖黃的燈光灑在周岸身上,他則埋著頭潛心創作。
偶爾抬起頭,彼此眼神相匯,心隨意動。
在那溫柔的視線里,我總是無數次地產生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
要是我們生活在同一次元就好了。
或許他在寫一本很有意思的書,我剛好可以給它配上一幅足夠有趣的插畫。
我們會靠在一起讀完那本書,手足相抵,在某個冬日下午沉沉地睡去。
周岸。
如果真的能遇見你,那該有多好。
16
吃過飯后,小恩費力地幫我把行李箱搬到腳踏板上。
他神神秘秘地說要帶我去個地方。
還說什麼,要完成周岸先生的第四個委托。
「周岸到底讓你幫他做了幾件事?」
小恩掰著手指頭數了數。
「也就那麼五六七八件吧。」
可剛剛坐到他的電瓶車后座,我的動作就頓住了。
前方不遠處,是兩個熟悉的身影。
夏風荷挽著高鳴舟的手臂站在那里。
高鳴舟雙手拎滿購物袋,低著頭,跟她親昵地說話。
看起來取消婚禮對他沒什麼影響。
這座小城不大。
但能在這里遇見他們,也確實很巧。
小恩微瞇起眼,順著我目光的方向看去。
他沖那對狗男女揚起下巴。
「就是他倆吧?」
我點點頭。
一聲不屑的冷哼從他鼻腔中溢出來。
「想不想報復回去?」
小恩忽然加大了油門。
我嚇了一跳。
「你想干嗎?這里是法治社會,撞死人要償命的,可不是你們玄州市……」
「把頭盔戴好了,抱緊我。」
小恩輕笑一聲,按下自己頭盔的擋風板。
然后驟然加速。
我下意識地抱緊他的腰,緊緊地向前貼去。
「啊——」
隨著飛馳而過,耳邊傳來夏風荷的驚叫。
再回過頭,前一天晚上積攢的雨水飛濺起來,她穿著的白裙子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泥點。
那大概是新買的裙子。
夏風荷瞳孔地震,心疼得不行,表情比哭還難看。
「鳴舟……」
高鳴舟則漲紅了臉。
「你他媽的誰啊!有沒有素質!」
還沒來得及說完,某人已經調轉方向,泥水直接濺了高鳴舟一臉。
一男一女狼狽地站在街邊,周圍路人趕緊繞遠走開。
小恩停下車,長腿撐在一旁,拉起頭盔上的擋風板,挑釁地看向高鳴舟。
偏偏他們中間還隔著一段距離。
高鳴舟拿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