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窈想著,將婚紗照立在墻角,剛要起身往外走,手機卻突然響起。
她接起,就聽到心理醫生的話:“江小姐,你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是中度微笑型抑郁癥。”
……
中度,微笑型抑郁癥。
這兩個詞砸在耳朵里,久久不能平息。
給幼兒園打了電話請假之后。
林清窈窩在沙發上,雙手環著膝蓋縮成小小一團。
她定定看著茶幾上靜默無聲的手機。
距離接到心理醫生的電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
距離她給陸祁年發去消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也已經過了四十分鐘。
然而,沒有一點回音。
剛剛查到的有關微笑抑郁癥的詞條更是戳弄著心。
“微笑型抑郁癥,在外表現掩飾情緒,強顏歡笑。病情發展過快,會導致空間認知等各種退化……”
這一刻,林清窈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世事弄人。
短短幾天,她經歷了父母離婚,自己離婚,得知患病……
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陸祁年,毫無音訊。
淚終于壓抑不住從眼眶流了出來。
林清窈將頭埋在膝蓋里,無聲的哭了出來。
寂靜的客廳內,時間匆匆流逝。
林清窈不知何時睡過去的,再醒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的事了。
她又做夢了。
夢里,她又夢到了陸祁年。
像是早已注定的結局,整整九世,他們每一世都會相遇,她每一世都會愛上陸祁年。
然而每一世,陸祁年都愛上了別人。
他們生生世世,都在錯過!
出神之際,玄關處傳來聲響。
林清窈抬頭看去,就瞧見陸祁年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瞧著她微腫的雙眼,陸祁年皺了皺眉:“你怎麼了?”
林清窈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男人,聲音沙啞:“陸祁年……”
陸祁年,如果我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如果我遇到你時,也是蘇雅這般的人。
你會愛我嗎?
這句話在嘴邊打了個轉,最后被咽回心里。
迎著陸祁年關切的視線,林清窈只說:“你知道嗎,醫生說我得了抑郁癥。”
第五章 不與今番同
一時間,周遭安靜得只剩下了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陸祁年的眉心慢慢皺成了一團。
他仔細打量著林清窈,片刻后:“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
在陸祁年的記憶里,林清窈是個臉上時常帶笑的女孩子。
這樣的人,怎麼會得抑郁癥!
而聽著他篤定的否認,林清窈也跟著笑了:“當然不可能,逗你的。”
陸祁年明顯松了口氣,緊接而來的是不悅。
“以后這種玩笑,不要亂開。”
林清窈順從的點了點頭:“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沒課嗎?”
說到這兒,陸祁年才記起自己回來的目的。
“蘇雅想出去旅游,我回來取幾件衣服。”
聞言,林清窈握著自己胳膊的手緊了緊。
“出去玩啊……”
她呢喃著,不由想起兩人剛結婚的時候。
那時陸祁年剛進入大學做教授,她也剛入幼兒園做老師。
兩個人都忙到不行,根本沒有時間出去。
誰都沒想到,這場蜜月旅行一拖就是八年。
到現在,也再沒了出去玩的機會。
“你們打算去哪兒?”
陸祁年卻沒有回答。
那一瞬間,望著他眼里的為難,林清窈突然意識到了,他在怕,怕自己跟去,怕自己破壞了屬于他和蘇雅的快樂。
心疼起來能有多疼呢?
林清窈只覺得像是有一只大手用力捏緊,下一瞬就要爆炸一般。
她深吸了口氣,強撐著平靜笑意:“不說算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嗯,你自己在家也要照顧好自己。”
陸祁年囑咐著,便上樓準備收拾行李。
林清窈跟在他身后,習慣性的提醒:“那件黑襯衫是熨好的,你可以帶去。”
“貼身衣物要放在收納袋里,還有洗漱用品,別忘了。”
“這是剃須刀的充電器,和手機的充電器放在一起,省得找不到。”
……
一句句,就像過去八年的嘮叨。
直到目送著陸祁年出門。
林清窈終究是沒能忍住:“祁年,能早點回來嗎?”
陸祁年回頭看她:“抱歉。”
又是這句話,自從離婚后,陸祁年和她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個詞。
林清窈指甲緊摳著掌心,忍著眼眶的熱意,啞聲道:“我說了,對我,你永遠不必抱歉。”
畢竟在這場婚姻里,一直是她自找折磨。
哪怕對方放她自由,她卻像折翼的鳥,心甘情愿的圈在這牢籠中。
……
陸祁年離開后,林清窈不愿一個人待在房子里,沉溺在那些過去的回憶里。
她銷了假,來到幼兒園。
看著底下那些稚嫩的孩子,林清窈不自覺撫上小腹。
她曾經,也想過擁有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的。
但現在想想,幸好沒有。
要不然,擁有一個有心理疾病的媽媽,和一個愛上別人的爸爸,孩子該多苦啊!
想著,眼眶又有些發熱。
恰逢有孩子叫她:“老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林清窈忙收斂情緒,順著他手指的目光看去。
下一瞬,眼睫一顫。
原本壓下去的淚意在此刻翻涌而上,再也忍不住。
那書上,只有簡簡單單兩句話:“可憐人意,薄于云水,佳會更難重。細想從來,斷腸多處,不與今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