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貞,原來你的至親慘死,你也會這麼難過。
哭吧,哭得更慘烈一點才好,畢竟你也沒幾天活頭了。
15
五皇子和章貴妃因為章合的事將京城攪得不得安寧,甚至將京城戒嚴,挨家挨戶地搜查兇手。
弄得京城人人風聲鶴唳,也沒有找到那天的兇手,只能不了了之。
五皇子如此大張旗鼓,引得還在養病的陛下十分不滿,認為他還沒有當上儲君就如此張狂。
陛下發怒,狠狠斥責了章貴妃,并將她禁足在了永壽宮,無詔不得出。
中宮無主,章貴妃失勢。
底下的四妃趁機爭奪協理六宮之權,鬧得后宮烏煙瘴氣。
陛下忍無可忍,讓開陽長公主代掌鳳印。
自此,后宮落入開陽長公主手中。
在長公主的手段下,后來發生的事就十分順理成章。
章貴妃不滿陛下行事,暗中生怨,竟然用巫蠱之術詛咒陛下。
陛下龍顏大怒,將章貴妃打入冷宮,連帶著五皇子也失了圣心,被圈禁在府里。
應家早就上了五皇子的船,現在也是有苦難言。
連自己的兒子死了都不能大操大辦,生怕惹了陛下注意,再將自家給發落了。
滿腔的悲痛無處訴說,只能在應知元的靈堂上痛哭。
趁他們現在顧不上我,我在應忠正的書房里藏了點東西。
我剛翻進院墻,準備沐浴休息。
沒想到在我的院子里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應知禮長身玉立,面色不善地站在廊下。
「你去了哪里?」他薄唇輕啟,聲音冷硬。
看得出來,他已經在發怒的邊緣了。
長安城內最負盛名的應郎君,目下無塵的探花郎也會因為我這樣的人發怒嗎?
我真的很累,沒工夫和他搞什麼聆聽兄長教誨那一套。
經過他身邊時,應知禮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子夜翻墻,你有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自覺?」
「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發現你如此行徑,會對應家的名聲造成多惡劣的影響?」
我只回答了一個字:「哦。」
就這一個字,徹底激怒了他。
應知禮目眥欲裂:「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你要安分守己,別走她的老路。」
「她?她是誰?她在你嘴里都不配有姓名嗎?」我似笑非笑地看她。
應知禮更加生氣:「你明明知道她做了什麼事,也應該知道接你回來,應家是怎麼樣的大度和仁善!」
我冷冷盯著他,不說話。
他怕激怒我,反讓我起了逆反之心就不好了。
于是又軟下語氣:「現在家里正在多事之秋,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我們你知道嗎?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保證崔家不會虧待你的。」
我嗤笑一聲:「你保證?你的保證值幾個錢?」
「我記得十二年前你也是這樣說的。」
「要不要我替你回想回想?」
應知禮的眼神里閃過不解:「什麼?」
16
哈,多好笑啊。
我笑得前仰后合。
「你竟然不記得了。」
阿娘,你這些年都在干什麼啊。守著一個別人早都忘記的承諾,一直守到死!
「十二年前,你跪在娘身前哭著磕頭,說自己學有所成定要接她回家,讓她千萬等著你!」
「我那時只有六歲尚且記得清清楚楚,小應大人,你這才思敏捷過目不忘的探花郎竟然忘了,哈哈,真是可笑。」
應知禮的臉色瞬間鐵青:「住口!」
「我偏要說!」
「阿娘在世時,從不許我詆毀你半句,她都啞巴了,還要比比劃劃為你找借口。
說你不是忘了,只是太忙,或者繼母不讓你來接她。」
應知禮徹底惱羞成怒,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住口,我讓你別說了!都是她,都是她不守婦道,害得我這麼多年一直被人指指點點,說我是淫婦的兒子。」
「我走到今天不知比別人要多花幾倍的工夫,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我有什麼錯?」
「十年寒窗苦讀,我不想讓自己的努力白費,舍棄她這個人生的污點有什麼錯?」
他的手指逐漸收攏,眼里的狠意不似作偽。
我全然不顧,還是照樣開口:「我真羨慕你,你這樣的人應該很快樂吧,什麼都是別人的錯。你自己始終是清風朗月的大君子。」
17
我真為我娘感到不值。
她遇見了一個臟心爛肺的應忠正也就算了,生的兒子也是一個自私虛偽的人渣。
我們在老家里過得凄風苦雨,阿娘越來越想他的兒子。
她總是在算日子,算算應知禮還有多久能夠下場考試,好接她回家。
應知禮十五歲的時候,她很開心。
「你哥哥終于到年紀下場了,等他得了功名,咱們娘倆就能回家了。」
她給應知禮寫了很多信,勸他天冷加衣,勸他苦讀傷身,要以自己的身體為主,不要掛念她,她在老家過得很好。
我們過得哪里好了?
我不到七歲就賣身為奴,要不是遇見馮喜,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做奴婢。
她做繡活補貼家用,十個手指頭上都是繭子,眼睛也快瞎了。
應知禮十八歲那年,金殿點了探花。
喜訊傳到了祖籍,玉陽的人都在為他慶祝。
我娘高興得又哭又笑:「你哥哥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有了今天這樣的成績,我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