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聲十分不好,他本是沈家庶子,幾年前欺師滅祖,大義滅親,以一己之力讓沈家全族背上了通敵賣國的罪名。
整個沈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僅余他一人了。
如今,他官拜玄鏡司指揮使,殺伐果決,雷霆手腕,乃帝王爪牙。
還得了一個「沈美人」的外號。
原因無它,只因他過分俊美。
此刻,男人眼梢自帶風流,墨發披在身后,完美到毫無瑕疵的臉上始終掛著似笑非笑。
他還故意露出了一邊肩膀。
上面遍布紅痕。
我:「……」
我竟這般兇殘?
3
我與沈慕塵正大眼瞪小眼,客棧外面傳來動靜。
我聽見了趙謙的聲音。
「我給繼續找!活要見人……」
聽起來,他很焦灼。
換做以前,得知他如此著急的尋找我的下落,我大概會感動。
然而,人在經歷過被二選一,且被舍下之后,會自動將自己歸為「不被選擇」的那一個。
無論趙謙做什麼,都無法彌補昨日那一幕。
再則,他所謂的表明心意,也是模棱兩可,并未言明心悅于我。
他是主,我是仆。
我到底有多癡心妄想,才會幻想我與他能有一個善終。
沈慕塵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稍用力將我拉上了榻,又將我困在他懷里,用被褥將我蓋上:
「噓,別說話,也別亂動。除非,你想讓你主子知道,你和他的死對頭好上了。」
我:「……」
我幾時與他好上了?!
充其量,只能是「好過一夜」!
有人敲響房門,沈慕塵揚聲:「誰人?好大的膽子!敢擾本官清夢?」
門外,趙謙敲門的動作一滯,下一刻,直接推開房門。
我被沈慕塵抱得死緊,臉貼在了他的肌膚上。
我可以聽見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
沈慕塵輕笑,挑釁意味十足:「趙世子,你這是作甚?本官與美人共度良宵,這一大早上,還沒睡好,你莫要擾了本官的美人。」
趙謙沒說話。
但我感覺,他在環視四周。
沈慕塵繼續挑釁,他這人渾身是刺,就是個混不吝的家伙。
「趙世子,你眼底一片暗青,是昨晚沒睡好麼?你在找誰?我這里總不能有你要找的人吧?你難道還想搜我的床?」
「我就算金屋藏嬌,也與你毫無干系。」
趙謙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我松了口氣,但又莫名失落。
我的劍就在榻上,只要趙謙稍作留意,不難找到我。
但他沒有。
門外恢復安靜,我推開沈慕塵,從他懷里掙脫出來。
沈慕塵伸了個懶腰,神色慵懶極了:「聽晚姑娘好狠的心,利用完了我,就一腳踹開?」
我沒搭理,稍作收拾就要離開。
沈慕塵在我身后道:「記住,半月癲,每隔半月需要解一次毒。」
4
我回了安國公府,先回房沐浴,又去外面的鋪子抓了一副避子湯的藥材。
回府時,剛好在巷子里碰見了騎馬歸來的趙謙。
他一身玄衣,身上隱有汗味,竟還是昨日的衣裳。
趙謙先是蹙眉,隱有急切,看見我手中的藥包時,他眸色一緊:
「你受傷了?昨日不是讓你莫要離開麼?你可知,我尋了你多久?!」
趙謙的語氣極冷,還帶著幾分慍怒。
我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可能是昨夜一宿太過疲乏,我態度甚是冷漠:「山賊在身后窮追不舍,我若不先行離開,難道等著被殺?世子爺管好蘇大小姐即可,不必管我。
」
我捏緊了藥包。
并不想讓趙謙知道,這究竟是什麼藥。
好在,趙謙的注意力轉移,從慍怒轉為輕笑:「你吃醋了?聽晚,你可是我身邊最出色的影衛。」
是啊,我只是個影衛。
我更加清醒起來。
趙謙這樣的身份,他要娶的妻子,必定出自高門。
我即便暗暗傾慕過他,又或者,他也對我上了心,但我始終是微不足道的玩意兒。
是他可以隨時棄之的一顆棋子。
我斂眸,正色道:「世子爺,若無旁的事,屬下先回府了,昨夜雷雨,染了風寒,今日怕是不能侍奉在世子爺身側。」
趙謙的手探了過來,他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身子很自然的傾向我。
這個動作,讓我想到十五歲那年,我陪同他前往西南辦差,途中遭遇暗殺,當刺客持劍攻擊我時,他本能的將我護在懷中。
很熟悉的體魄和氣息,仿佛他將我整個人籠罩。
那日,我的心臟持續一整日狂跳不休。
暗衛,隨時為了主子付出性命。
但,主子很少為了暗衛豁出去。
那次之后,讓我產生了不切實際的錯覺,以為我在趙謙心里,到底是不一樣的。
可……
終究是我多想了。
此刻,趙謙的手探在我額頭上,我一個側身避讓開了。
趙謙蹙眉,盯著我看了幾眼,抿唇不語。
片刻,他方才道:「蘇大小姐向我借你用兩日,日落之前,你便去相府見她。」
借我用兩日……
看來,世子爺還真把我當個玩意兒了。
我不動聲色斂了呼吸,不讓自己露出任何馬腳。
僅此一夜之間,我對世子的心思,判若兩人。
「是,世子爺。」
趙謙本該入府,卻還是盯著我,沒來由的問了一句:「昨晚去哪兒了?」
我暗自嘆氣。
自是哪兒也沒去。
而是意外中,睡了他的死對頭。
沈慕塵是帝王爪牙,趙謙是太子派系,他二人素來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