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了閉眼,剛才扯痛了身上的傷口,我稍作歇息。
奇怪的是,我竟然不擔心沈慕塵會趁機會殺了我。
若能逃離趙謙,我早就走了。
我跟著他一塊長大,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知道他太多秘密。
他不會讓我活著離開的。
何況……
我還想尋找家人。自是不會從此銷聲匿跡,遠離京都。
沈慕塵附耳,故意哈氣:「聽說,趙謙就要與蘇大小姐聯姻了,你這樣的大美人,蘇大小姐怕是容不下。你盡快想清楚,投奔我,可好?」
「趙謙能給你的東西,我也照樣拿得出來。」
我沒有言語。
趙謙若是一頭猛虎,那麼,沈慕塵就是心機深沉的狼。
誰又是個好東西?!
我自是誰也不信任了。
我知曉趙謙太多秘密,同樣也知曉太子的事,沈慕塵極有可能在策反我。
我得盡快脫身。
趁著沈慕塵不注意,我騰出的手直接伸向身后,揪住了他小腹的傷口,狠狠一用力。
我昨天才見過他的身體,自是知道他身上有傷。
男人一聲悶哼,松開了我稍許。
我趁機會,搶奪了他手中的賬本,同時踹了他一腳。
都這個時候了,沈慕塵單手撐著墻壁,還保持著得體姿態,氣笑了:「呵呵,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我顧不得太多,帶著賬本,火速遁之。
我倒是很會替自己開脫。
那兩次,沈慕塵對我下手太狠,我全當是報復回去。
回到安國公府,我去上交賬本時,將趙謙的玉佩也還給了他。
「世子,屬下之前也給了您一塊玉佩,那是我身上唯一的信物,還望世子歸還。」
趙謙伸手,想拿賬本,但我后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趙謙蹙眉:「聽晚,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道:「一手交玉佩,一手交賬本。」
這下,趙謙氣笑了:「聽晚,你在威脅我?」
不然呢?
拿捏旁人把柄,才能實行操控。
我會的一切陰謀和陽謀,皆是他所教。
他一直用「尋找家人」以及「曖昧不清」的手段,讓我苦苦追隨他。
旁的事,我倒是可以無所謂,但家人留給我的唯一信物,我一定要拿回來。
10
見我態度強硬,趙謙臉上笑意驟然消失。
「聽晚,別鬧,是我之前太過縱容了你,竟讓你生了這般心性。把賬本拿來!」
我隨手抓起桌案上的燭臺,將賬本靠近了火燭,再一次要挾:「世子爺,將我的玉佩還我。」
他的玉佩,我是一點不想要了,就隨手扔在了桌案上。
趙謙的臉色冷若寒冰。
他目光如炬,神情明顯緊張。
賬本對他而言,太過重要。
而他留著我的玉佩,也沒多少意義。
我在賭,他始終將前程看得最重要。
果然,趙謙伸手探入他自己的衣襟里,將那塊玉佩扯了下來。
他竟一直佩戴在身上。
這倒是我沒有料到的。
我接過麒麟玉佩,順手將賬本交給他。
「世子若無旁的事,屬下告退。」
趙謙忙著看賬本,即便他想留我,也無暇分心。
在他憤怒的凝視下,我轉身離開。
真奇怪,從前每日都想見到他,眼下,共處一室都顯得為難。
幾日后,我陪同趙謙參加京中雅集。
我素來男子穿扮,高束馬尾,這些年,幾乎與他形影不離。他也喜歡讓我跟隨左右。
蘇皎皎也來了。
趁著趙謙與旁人談話,蘇皎皎靠近了我,她今日打扮精致華貴,往那兒一站,就是世家高門女子的做派。
我則一身勁裝,沒甚出彩之處。
我實在不懂,蘇皎皎為何總將我視作假想敵。
我這樣身份的人,不可能與她爭搶。
她淺笑:「你為何不告知趙世子,我在山賊窩所發生的事?」
她是指,與匪頭子摟摟抱抱?
無非是保命之舉,我為何要揪著不放?
我直言:「蘇大小姐,我的確打心底鄙夷你的為人,但我也是一個女子。我并不覺得,拿一個女子的清白做把柄,是一樁多麼光彩的事。」
蘇皎皎臉色微變,眸中涌上慚愧,但她下一刻又露出倨傲神情,像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神女。
「聽晚姑娘,不要以為趙世子會將你看得太重,你不過就是個奴才。」
我面無表情敷衍:「蘇大小姐說得是。對了,你身份矜貴,也不該總與我糾纏不休。」
我實在嫌煩。
蘇皎皎揪緊了手中的帕子,憤憤道:「趙世子已經答應了我,等我過門,他就將你許配出去。」
我心頭咯噔了一下。
我的奴契還在趙謙手里。
他若真將我許配給旁人,我當真無計可施。
蘇皎皎離開,我也回到趙謙身邊。
眾世家子弟在談笑風生。
讓我詫異的是,沈慕塵也來了,他笑起來唇角斜斜揚起,還當眾沖我挑眉。
不知誰人剛好目睹這一幕,故意起哄道:「趙世子,你這隨從長得眉清目秀,還是個練家子,身量勻稱,與旁的女子不同。你幾時玩膩了,讓咱們也嘗嘗鮮。」
紈绔子弟吹起了口哨。
我站在原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竟瞥見沈慕塵臉上隱有殺意。
我在靜等趙謙的反應。
他對我始終沒有得手,所以,也談不上將我當做玩物。
但,以他的理性,若真有權貴索要我,他極有可能將我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