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鎮國公府收養后,我白白得來一個漂亮的弟弟。
和府中其他愛粘著我的晚輩們都不同,蕭漫嫌我專斷,斥我野蠻,從不喊我長姐,更不拿正眼看我。
京中卻總有傳聞,說我是他的童養媳。
蕭漫一度氣得郁結,將那散播謠言的人拎回來打了個半死:
「像魏妱這樣貪慕虛榮的女人,給小爺我提鞋都不配!」
夫人忙寬慰我:「這孩子素來心高氣傲,你干脆離他遠點就行。」
我點點頭,照做了。
本來在國公府掛名就是為了給自己鍍金,方便日后攀高枝,所以不甚在意。
直到我如愿嫁給當朝皇孫做正妃。
出閣前,我被蓋巾擋住視線,沒注意踢到一個人。
——蕭漫正屈膝半跪在喜床下方,極為耐心地提著繡鞋服侍我穿上。
估計是剛大哭過一場,那雙桃花眼嫣紅得不像話:
「姐姐,我若去做外室呢,也不行嗎?」
1
十六歲那年,我成了將軍府的遺孤。
父親生前的刎頸之交鎮國公見我伶仃,特向官家請旨,收養我為蕭氏義女。
我為此千里迢迢來到了臨安。
接風宴上,府中小輩皆圍著我嘰嘰喳喳打聽往事,只有一位少年與眾不同。
他的容貌異樣精致,盯著我的眼神也有些灼人。
「你是二弟吧?」我端起大方得體的笑容,夾起面前的魚肉放進他碗中,「多吃點魚,對身體好呢。」
少年仿佛受寵若驚,不顧燙也要一口吞了。而后,小心翼翼地對我道:「魏妱姐姐,我還想吃肘子。」
紅燒肘子擺在長桌的另一端,確實不好夾。
我便站起身,好意將之整盤端起,試圖放到他面前。
才剛要重新坐下,凳子忽然被抽走。
伴隨著桌椅被擠開的巨大聲響,我猝不及防坐到地上,重重摔了個空。
手中那沒能拿穩的砂鍋里的滾燙鹵汁盡數兜頭澆下,將我淋成黏黏糊糊的落湯雞。
整屋子的驚慌呼喊在瞬間炸開鍋。
唯有那罪魁禍首一改適才溫順,竟抱肚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還魏妱姐姐——
「你算什麼東西,也想當我大姐姐?」
2
正如傳聞那般,鎮國公世子蕭漫就是個頑劣的刺頭。
他得意揚揚地欣賞著自己的杰作,試圖從我臉上捕捉到知難而退的神情。
「也不知究竟是魏將軍的嫡女,還是個來打秋風的。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討好錯了人。」
「不過,她怎麼還不哭啊……」
得了小主子的默許,旁邊丫鬟婆子無不趁亂垂眸偷笑。
氣氛開始變得古怪。
我卻緩緩站了起來。
「無妨。是我自己手滑,去廂房換一身干凈的衣裳就好。」
興許是我的語氣過于誠懇。
蕭漫莫名吃了個啞巴虧。
在獨自回廂房的途中,身后果然多了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清冷挺拔,但到底還是單薄了些。
我使點勁估計就能撂倒。
行至房門前,我故意幽幽嘆了口氣。
「二弟弟當真是孝善,知道天黑路滑,還要暗中護送姐姐一程。」
蕭漫立即被這句話被逼得現身,耳根子卻是莫名泛著紅。
「姓魏的,我再警告你一遍,不許喊我二弟弟,更不許自稱姐姐。」
我笑了。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啊!死魏妱你做什麼?你你你,別碰我——」
等他想大聲呼救為時已晚。
整個人被我拽住胳膊硬生生拉進房中。
我反扣住他的雙手把他抵在地上,用多余的力氣一腳踹緊門扉,再壓住他拼命掙扎的腿,沒幾下就除掉了他的褻褲。
然后對準那兩瓣屁股,狠狠招呼去十巴掌。
直到上面浮起紅印才覺得解氣。
「回禮罷了。怎麼,二弟弟不喜歡?」
3
這蕭二郎雖只小我兩歲,但男孩的體格生長得晚些。
又防不勝防受到偷襲,壓根不是我的對手。
「你給我等著,來日我必定要……」
他又羞又急,牙關猛打戰。
我冷笑:「必定要什麼?要再來扒了我的,報復回去?」
小不點一個,哪天還能反了我不成。
可這句話不知是否太過直白,他眸光不著痕跡地躲閃,忽然不敢直視我。
「那我……我一會就去告訴母親!」
「去告啊,但老夫人發著頭風,母親現下正忙得不可開交,你確定還要去添一把火?」
我不置可否,伸手指向門外:「滾出去。」
就事論事,我還得抓緊時間換衣裳。
沒想到,他卻更像是頭倔驢,昂著腦袋撇著嘴,橫尸在原地不動了。
「你是我的誰啊,叫我滾我就滾?我不滾,你們姑娘家不都矜持得很嗎,若怕了就自己再去找一間……」
話音落下一半便戛然而止。
我慢條斯理地就開始脫自己的外袍。
不走拉倒,愛看不看。
我魏妱全身上下最厚實的就是臉皮。
背后立即響起殺豬般的慘叫。
「死魏妱!耍流氓!不要臉!」
頃刻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有人捂著臉又甩了門——
落荒而逃。
4
其實我被如此排斥,倒也事出有因。
國公府從前是有一位嫡出的大姑娘的。
可惜紅顏薄命,不到及笄就病故了。
據說蕭二郎很是依賴她。
對那位長姐越敬重,看我便越不順眼。
他也想出過許多餿主意。
手段不限于曾當面倒掉我熬夜做的參湯、故意將我買來的綢緞給貓狗做衣裳,甚至時不時往我床榻上藏毛毛蟲,只為讓我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