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蕭漫這尊素來不愛湊熱鬧的大佛竟也來了。
7
近幾年曲江宴有個不成文的飯前小插曲。
男賓那邊會先開席,按身份高低的順序依次給人做媒說親。
每否決一次,便需自罰一杯。
半假半真,直到猜中為止。
在幾位皇子之后上座的就是身ƭű⁽為國公府嫡子的蕭漫。
「二郎自小尚武,那小女娘必定也得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
「聽說榮德帝姬的那把紅纓槍就耍得極好,不知二郎可有興趣,擇日切磋切磋?」
屏風的另一邊,我佯裝悠閑地給自己斟滿酒,順便豎著耳朵偷聽。
紅纓槍啊,看起來的確帥氣,那我會什麼呢……以前在鄉下的時候,我會掄鋤頭,這算不算能武?
旋即又有人道:「欸,我看倒是未必。只要是男人,就都偏愛溫婉可人的小家碧玉,例如我家堂妹。屆時共剪西窗、紅袖添香,豈不美哉!二郎意下如何?」
這對我來說就更有難度了。
平日里那副賢良淑德的模樣都是裝的,還共剪西窗、紅袖添香?我沒自己的事情要干嗎?
我下意識搖了搖頭。
不過,明明是人家在開蕭漫的玩笑,我代入自己做什麼。
連忙瞅了一眼屏風后。
蕭漫始終沒說話。
卻依著規矩,喝了一杯又一杯。
看樣子是都沒猜對。
我忽然失去了偷聽的興趣,干脆托著腮開始假寐。
不遠處,猝然「轟」的一聲響,滿園的賓客仆人忽作鳥獸四散。
「蕭大姑娘,你弟弟和人打起來了!」
鄰家姐妹急匆匆推醒我。
等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蕭漫正揮出一拳,狠狠砸在對面那郎君臉上。
「把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再說一遍?」
蕭漫眼里閃出幾分暴怒的寒光,帶著戾氣,看著面前的人就像在看一團爛肉。
被揍的是陳尚書之子陳康。
只因輪到他時,不知怎的提起了我。
自那天有關未婚妻的謠言被肅清后,明眼人都看得出蕭漫和我不睦。
他才放心地說什麼魏家女不過是罪臣之后,卻居心叵測來寄人籬下,可見是準備狐媚禍人,做派與青樓妓子無異。
沒想到蕭漫當場就掀了桌。
8
官高一級壓死人,陳郎君雖鼻青臉腫,但自然是不敢還手的。
精心布置的酒席被破壞,幾位皇子的神色都十分不悅。
我連忙上前,將蕭漫護在身后。
「殿下們抱歉,都是臣女管教不善,讓舍弟失禮了。」
身上陡然一沉。
蕭漫軟軟栽倒在我肩頭。
鼻孔里還噴著酒氣。
「道什麼歉,失什麼禮!
「他們都想欺負你呀。魏妱,你個傻子,別人想欺負你,問過我嗎!
「嘔……」
蕭漫呼之欲出的危險行為引起了其中一位皇子的注意。
「還不快帶下去醒酒。」
白衣墨發的青年負手立在檐下,望向我的目Ŧûₛ光帶了點無奈的笑意。
「蕭姑娘放心,我不會讓此事傳出去。」
見有臺階下,我立馬扛起酒鬼就跑。
曲江宴的場地位于山野之間,以免在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我只好走小路,找了一間僻靜的茅舍。
從府中帶來的丫鬟已經去幫忙找醒酒湯了。
我把蕭漫卸到床上。
「二弟,你實話告訴我,陳康剛才到底還說了什麼?」
蕭漫在我面前雖然無恥了一些,但對外他還是很有國公府矜貴的架子的,絕不會因三言兩語如此失態。
他的唇動了動。
我沒聽清,便把上半身湊近過去。
屬于青澀少年獨有的溫熱氣息盡數灑在我耳垂上,驚起一片秋水盈盈的漣漪。
「陳康啊……嘿嘿,他還說,他居然敢挑釁爺爺我,說:『蕭二郎,你個沒骨氣的,怕不是早就覬覦家中那位了吧?!』」
那位是哪位?
看來確實是醉得不輕。我打算先撤退,讓他自己清靜。
才剛轉頭,便被人冷不丁捏住后頸。
剛側過眼,就對上蕭漫那雙山雨欲來的眸子。
「你誰啊?跑什麼?不……我管你是誰,你來猜猜,我是怎麼回答的……」
不好意思,不想猜。
我一點點掰開他的手。
可就在這時,虛掩的木門外隱約傳來陌生的腳步聲。
9
「侯爺,三月未見,人家想死你了。」
來者像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妙齡女子。
和被她親昵挽著的……有點上年紀了的油膩大叔。
女子好端端地就開始抽泣:「要不是這場春日宴,嫡母根本不會放我出來。」
——床底這個位置,除了有點悶,偷聽效果什麼的都是極好的。
我把身側昏迷得不省人事的蕭漫往里擠了擠。
那男人意味深長地笑:「那你現在見到本侯,可是開心了?」
對面很是嬌羞,沒再回答。
取而代之卻響起衣衫件件褪去的摩擦聲。
隨著循序漸進,滿屋子開始此起彼伏陣陣有辱斯文的曖昧喘息。
我的腦海里迅速浮現一個念頭。
糟了。
偏偏蕭漫就在此時緩緩睜開了眼。
他后知后覺的震驚目光與我交匯的瞬間,喉結似Ṫŭₖ乎滾動了一下。
我趕緊翻身捂住他的嘴。
做出噤聲示意的那根手指止不住地抖。
事實證明,在心中死命祈禱根本沒用。
頭頂上的整張床板反而更劇烈地顛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