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咱們這些孩子各有個性,合不來也不能勉強,只要他們把日子過得開心就好了。」
嗯,合不來。
漆黑沒照進一絲光亮的寢屋中,我和蕭漫正吻到雙雙透不過氣。
……
「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趁著間隙低聲逼問。
他嘴角上揚,從我脖頸間抬起狡黠的眼。
「可能是你站在裴寧身邊的那刻。」、
「更可能……是姐姐剛來府中那日。」
我聽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下意識摑去一巴掌。
「蕭漫,你簡直無恥。」
他卻抓住我微微泛疼的手:「姐姐,你不要搭理旁人,你嫁給我,好不好?」
少年泠泠的聲音好似隔著一層云煙,有些低沉,有些遙遠。
我的頭腦因這個聲音而有片刻的空白。
但很快,我便給出了答案:
「我會再想想。
「先等你……從雁門關回來。」
15
蕭漫夢想著當上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于是不日便要隨鎮國公出發去雁門關歷練。
或許半年,或許更久。
可聽得我承諾,出行前他很是開心。
庭前的梨花開了又謝,從雁門關寄來的信箋也越壘越高。
【姐姐,雁門關下雪了,我在射獵操練中奪得了魁首,這些狐絨全是給你的,要記得去做幾件大氅呀。】
【姐姐,近日我總是會半夜驚醒,然后想起小時候你抄著柳枝滿院子追著我跑的樣子,差點又被父親逮到我在傻笑了。】
【姐姐,你過得還好嗎?等我回來……】
我讀完便將它們收進妝奩里。
然后鄭重拜謝王大娘子,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五年的鎮國公府。
并非我不辭而別。
而是我還得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門外,五皇子的車馬已等候多時。
「阿妱,ṱûₕ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裴寧就站在不遠處靜靜望著我。
我垂眸半晌。
——當年,我一路從寧古塔來到臨安,曾屢次遭到追殺。
不僅沖著我這條命,更是沖著我爹留下的魚符。
多虧鎮國公早有預料,派影衛護我周全。
我卻始終覺得這并非空穴來風,興許和最先構陷我爹下獄的罪魁禍首有關。
父親生前身為一朝主將,嘔心瀝血保家衛國,后半生只能依靠一副輪椅蹣跚前行,最終卻以私販軍糧罪被舉報貪污受賄,在牢中郁郁而逝。
官家與太后念在他勞苦功高,而我稚子無辜,便動了惻隱之心,草草了結了這樁案子,并不許任何人再提起。
如今千辛萬苦寄人籬下,費心費力做好國公府的大姑娘,一則為了安身立命,二則也是為了方便在暗中調查此事。
而半月前,魏氏的死士終于傳來消息,昔日審判時的確還有一份供詞被人有意扣押,才導致此案再無后續。
那人也正藏身臨安城。
或許蕭漫早就成了我心中的牽掛,但我也不能因為沉溺這份來之不易的柔情,忘記父親死前仍不瞑目的雙眼。
「魏妱心意已決。」
我忍不住問:「只是殿下,您為什麼愿意蹚這攤渾水?」
國公府無疑是我的庇身之處,可若魏氏魚符一旦和皇室牽扯上便事關爭儲奪嫡,那人定會更快露出馬腳。
所以,我必須要先假意嫁給五皇子。
但我沒想到,他會答應得如此快。
「于公,魏將軍是我的老師,曾對我有恩。可惜知道此事的人,應該都已經死了。
」
裴寧淺淺笑了笑,眸中掠過一道別樣復雜的憂傷。
「于私嘛……
「待我日后再告訴你,可好?」
16
我出嫁那日,八抬大轎,十里紅妝,熱鬧非凡。
花廳中連綿不絕的笙簫聲,和這片格外靜謐的香閨顯得格格不入。
良辰將至,我正準備下榻。
視線卻被蓋巾擋住,沒注意踢到一個人。
「姐姐,為什麼?」
有誰的手微微顫抖著,掀開了我的蓋巾。
——經歷邊關幾近一年的霜雪,蕭漫的面容似乎瘦削些。
少了幾分孩子氣,多了些許成熟的凌厲。
「你在怨我。
「是我來遲了,都是我不好。」
眼看著他就快垂下淚來。
窗外驀地有人影晃過。
「沒有為什麼,此事和你無關。」
我冷冷推開他,刻意朗聲道:
「從前你也說了,我這人愛慕虛榮,成天只想著如何攀高枝。現好不容易能嫁入皇家,來日憑我父親留下的魚符和殿下共掌大權,你若還念著昔日情分,就莫要來壞我好事!」
蕭漫屈膝半跪在喜床下方,怔怔仰著頭。
如同做錯了事的孩童,屏息好久好久。
直到臉色蒼白,他唇邊扯出一個極為破碎的笑。
然后耐心地提起繡鞋服侍我穿上。
「姐姐,你盡管當你的皇子妃。」
估計早就剛哭過,那雙桃花眼嫣紅得不像話:「若我去做外室呢,也不行嗎?」
……
我別過眼,沒再看他。
端起得體的儀態,盛裝推開門。
裴寧就站在庭前,眸色沉沉,如同西子湖畔煙青色的雨。
一支淬了毒的箭矢從暗處襲來。
我有設想過那幕后之人會趁大婚人多口雜時動手滅口、竊取魚符,卻沒料到這一刻會來得如此之意外。
上一秒還在寒風中握拳輕咳的裴寧神色大變。
忽然躍身而起,從侍衛腰間抽出快刀,堪堪為我擊退箭矢原本的去向。
可顯然已是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