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孟嬸不愧是做了多年灶上活的人,手里有錢,還有不少好東西。
她給了我二兩茶葉、半斤紅糖,我也沒客氣,直接收了。
做佛跳墻準備事宜,我也沒藏私,步驟詳細地告知她們,何時換水,因著天熱,得多換幾次。
「府里有地窖,要不放到地窖去?」孟嬸提議。
畢竟都是貴東西,一旦弄壞了,我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
孟嬸去求見趙太太,這事也就成了。
李皎月、文蘭、阿喜負責盯著泡發的干海貨,什麼時候換水,水變成什麼顏色需要換,都交給她們三人。
孟嬸給趙太太做好午飯后,讓我嘗嘗她的廚藝,特意炒了兩個菜,讓我嘗嘗,順便評價一二。
我嘗過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6
味道麼,只能說還行。
火候,就只能說一言難盡。
難怪她為了學做佛跳墻,愿意出一兩銀子,后又給茶葉,又給糖。
趙太太明知道我來歷有問題,還愿意留下我。
她們確實是把很多好東西糟踐了。
可是,不應該呀……
會做菜的廚娘應該不少的。
我看著孟嬸殷切的眼神,好像懂了點什麼。
外頭再好,那是外頭的人,孟嬸再不好,她是趙太太的人,是心腹,是可以信任之人。
趙太太留下我,工錢給得很不錯,就是為了教孟嬸。
孟嬸大手筆一兩銀子,也是為了我指點她一二。
確實是好算計。
這做廚娘、教徒弟的價錢可完全不一樣。
「云娘子,如何?」
我擱下筷子:「火候差點,味道還行。」
「云娘子啥時候指點指點?」
「等我身子好些吧。」
孟嬸一個勁點頭,連連說好。
許是為了套近乎,也可能是讓我放松警惕,孟嬸說她早時候廚藝不好,跟著好幾人學,才成如今這樣。
又勸我莫怕她學會了,趙太太卸磨殺驢攆我走。趙太太最是心善,除非我自己開口要走人,一般都會留下的。
孟嬸說了最重要的一點:「趙家有錢,我家太太也不缺錢。」
趙太太確實有錢。
成安他們這種做苦力的,一個月才二百八十文,我在內宅做個廚娘,一月三百文,且還有賞錢。我才當差不足一日,到手不干凈的錢財一兩四百文,換算后便是三千六百文,一年的工錢ṱű̂₈。
我笑著應是。
細聲細氣與孟嬸說起做菜的巧招,切菜要如何去切,下料勾芡、火候也得有講究。
「云娘子早前在哪里當差?竟懂得這般多。」
我看向孟嬸,笑著垂下眸子一字一句道:「天底下頂頂尊貴的地方。」
是哪里呢?
去猜唄。
我也不說得很清楚,猜著了孟嬸敢問嗎?她不敢。
趙太太敢問嗎?想來也是不敢的。
她們只會裝聾作啞,然后與我方便。我真要另有出路,也不敢強留。有什麼菜方子我不愿意教,她們也不敢強買強賣。
我離開得不那麼光彩,但萬一我宮里有那麼點人情在呢……
猜,又猜不著,就會有所忌憚。
趙太太是聰明人,她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狐假虎威便是如此了。
「啊……」孟嬸瞪大眼睛,茫然地問,「那是什麼地方?」
「孟嬸,不言我之過去,還是繼續說做菜吧。」
「啊,是是是。」
孟嬸很是心不在焉地聽我說了一會兒,便以我身子還沒養好為由,讓我好好歇息,還說太太這邊暫時也不用我伺候,讓我回小院去。
時不時去地窖那邊盯一下些就行。
我拿著她給的茶葉、紅糖回小院。
左鄰右舍都有孩子在家,這些孩子多數是趙府的家生子,也有像成安一樣長工家的孩子。
有小姑娘剛伸出一個頭,又很快縮了回去。
許是覺得不妥,又快速開門出來,站直身子,張張嘴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你可以喚我云姐姐,也可以喊我成家嫂子。」
小姑娘紅透臉,低低喊道:「云姐姐。」
「我就住那邊,待我家里拾整好,你來家里坐。」
小姑娘害羞地笑著點頭,又趕緊回家去了。
我看著關上的院門,心道:【真好。】
回到家,暫且稱之為家。
我隨意洗洗臉后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這身體到底沒有徹底養好,這麼一忙就空落落、心慌慌,仿佛很累的樣子。
身體是自己的,我得好生歇息養著。
不該冒頭的事情少去做。
我這一閉眼就睡了過去,成安干好活回來,在灶房弄出響動,我起身迷迷糊糊走到門口。
他已經脫去上衣,就穿著一條都是補丁的褻褲,正拿著泛舊的布巾擦拭身體。
「……」
他臉是黝黑,但沒被太陽曬到的地方卻很白。
感覺到我的視線,他回過頭來看,瞬間憋得渾身通紅。
「我我我……」
他結結巴巴很慌亂。
其實我也很慌亂,但我習慣性地穩得住,盡管臉上也通紅,滾燙燙的,但我很平靜地轉身,然后關上門才深深吸幾口氣。
原以為他瘦,卻不想還挺有型。
我甩甩頭。
滿腦子想什麼呢?
好一會后,成安站在門外,聲音嘶啞又微顫說道:「我今天花錢了。」
「用了一文錢。」
他很有成就感的聲音傳來。
為了以示尊重,我打開門。
他紅著耳尖,我也紅著臉。
我看向他,鼓勵地問道:「買啥了?」
「買了茶水,本來是一文錢兩碗,我們三個人,跟茶寮掌柜講了價,他給了我們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