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算我倒霉,不管你來這里干什麼,我都不收你錢了。」
說完,他把我趕下車,揚長而去。
我望著三爺爺家黑洞洞的窗口呆立著。
半晌,我咽了一口唾沫,走上前去。
三奶奶與奶奶的關系很好,小時候我常來玩。
但是此時,三爺爺家的院子比記憶中的破敗了許多。
大門沒有鎖,我用力推了一下就開了。
一股悶熱的霉味撲面而來。
屋里沒有一點光線,比外面還黑。
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三爺爺?三奶奶?」
無人回應。
我摸到墻上燈的開關,反復按了幾次,沒有反應。
于是,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前照著。
客廳里,沙發和餐桌都披著白布,地面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
顯然,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我繼續往前走,手機的光線只能照亮極小的視野。
突然,一道閃電劈下。
整個屋子瞬間被照亮。
緊接著,一聲巨雷響起,屋內又恢復了黑暗。
在轟隆隆的雷聲中,我跌坐在地上。
不是因為我怕打雷。
而是因為,在剛剛的白光中,我看見了三爺爺和三奶奶的臉。
不過,并不是他們本人。
是掛在墻上的遺像。
9
他們真的死了。
我想尖叫,但聲音卻像卡在喉嚨里一樣,叫不出來。
而且我知道,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
他們死了,奶奶呢?
想到這,我猛地站起身,沖出了三爺爺的家門。
屋外,已經大雨傾盆。
村里的土路和著雨水,更加泥濘了。
路兩側的人家都是跟三爺爺一般漆黑的門窗。
我看不清路,在大雨中跌跌撞撞地奔跑著。
心中,從漫天神佛求到耶穌基督。
求求了,誰都好,保佑奶奶安然無恙。
跑進奶奶家的小院時,我渾身已經濕透。
我撩開貼在臉上的劉海,看向奶奶的家。
那個曾經無數次亮起橙黃色燈光等我回家的屋子,此時也是黑的。
我感覺全身都在發抖。
我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萬幸,屋里的家具陳設如舊,墻壁上也沒有遺像。
我剛松了一口氣,卻看到一連串小小的陰影從眼前一閃而過。
我打開手電照上去,是老鼠。
奶奶最愛干凈,家里的地每天都要抹兩遍,怎麼會有老鼠?
我望向剛才老鼠跑來的方向。
是衣柜。
那是一個兩米見寬、榆木雕花的老式衣柜,是奶奶的嫁妝。
小時候,我常常躲在里面,跟奶奶玩躲貓貓。
但是她每次都能找到我。
我生氣地問為什麼。
她刮了一下我的鼻頭,慈祥的臉上擠出可愛的皺紋:
「傻妮兒,躲也不好好躲,每次都露個衣角在外面。我當然能找到你啦!」
但是此時,我望著衣柜怔住了。
因為有一個衣角,正夾在兩扇門的縫隙中。
是奶奶的花襯衫。
我心跳如雷,一步步走向衣柜。
心里默念:【奶奶,你也在跟我玩躲貓貓對吧?】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柜門。
一具白骨,直挺挺地摔落在地上。
它的身上是奶奶的衣褲,大半個襯衫上都是干涸的血跡,胸口處還有一道裂痕。
我望著眼前的場景,愣住了。
與此同時,背后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妮兒,你回來了?」
我不可置信地回頭。
是電視開了。
在昏暗的小屋里,老式的電視機閃爍著斑駁的光。
屏幕上正在說話的,是奶奶。
10
半小時之后,我仍在奶奶家。
悲痛混合著震驚,讓我不知所措。
躊躇半晌,我決定先報警。
但是,鄉下的信號太差,奶奶家的 Wi-Fi 也早就停了。
我在屋里轉了三圈,終于有了兩格信號。
剛想撥號,卻收到了弟弟發來的信息:
【是爸爸殺了奶奶。】
【快逃,他知道你回家,去殺你了。】
發送時間,是二十分鐘前。
我身體一僵。
二十分鐘,足夠他從鎮上趕到村里。
然而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大門處傳來了「吱呀」一聲。
一個黑影進了門。
慌亂間,我就近躲了起來。
黑影在屋里踱著步,還伴隨著尖銳金屬劃過地面的聲音。
他帶了斧頭。
繞屋一周后,黑影說話了:
「佳佳,別躲了佳佳,我知道你在。」
是爸爸的聲音。
他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快出來,大過節的,我接你回家啊。」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我的面前。
「外面下雨了,你的腳印,很明顯的。」
我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
下一秒,他拉開了衣柜,一斧頭砍了進去。
衣柜里,奶奶的尸骨被砍中,關節散落一地。
他愣了一下。
而我看準時機,從一旁的床底撲出來,把手里的殺蟲劑狠狠噴在他臉上。
爸爸大叫一聲,捂著臉坐倒在地。
我用盡最大的力氣沖出大門,在暴雨中沒命地奔跑。
黑暗的田埂中,我幾次摔倒在泥潭里。
但我不敢停下。
我一直跑,直到精疲力盡,我躲到了一個草垛后面。
我想報警,但是手機還是遲遲沒有信號。
不知躲了多久,突然,我被一束強光晃得睜不開眼睛。
是一輛車的遠光燈。
車門被打開,從車上下來的,是弟弟。
「姐,我來救你了。」
11
上車后,弟弟給我講述了事情的真相。
兩年前,互聯網大廠 A 突然在鎮上建了一個數據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