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顏九儒背對著顏喜悅蹲下。
顏喜悅還是在襁褓中的年紀時,武宋常常忙得不可開交,顏九儒便日日背著她去河邊洗衣服洗菜。
簡單來說,顏喜悅是在爹爹的背上長大的。
顏喜悅手腳并用,慢吞吞地爬上顏九儒的背上,剛爬上去,顏九儒正要起身,忽然外頭的貓齊聲亂叫,在叫聲中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是武宋回來了,顏九儒當即紅了臉,舌頭不能彎曲,娘子二字在唇齒間說不清楚。
“喜悅。”武宋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道,“阿娘今兒在九婆婆那里給你買了好吃的棗糕。”
“阿娘阿娘!”一見到武宋,顏喜悅眉開眼笑,手腳利落從顏九儒的背上下來,而后與一只雀兒那般投入武宋的懷抱里,一顆頭在她沾了灰的圍裙上亂蹭,鼻子吸溜著,嘴里只管阿娘阿娘地叫。
武宋彎腰抱起顏喜悅,用手指抹去沾到她臉上灰:“剛剛想讓爹爹背著你去何處玩耍?”
“說是肚子餓得厲害,想吃翠縷面,我、我不會做,便想帶她去外頭吃。”顏九儒上前接過武宋手中提著的東西,他臉上的紅暈一點都未消去,反而一路紅至脖頸,害羞得沒了俊俏的模樣。
“翠縷面啊,阿娘也想吃,正好也快到用晚飯的時候了,那麼阿娘來做,喜悅先去吃點棗糕。”武宋放下顏喜悅,摸摸她的手掌,探手掌是溫熱還是冰涼,摸得是溫熱,心里松了口氣,微笑著讓她去一旁吃棗糕。
棗糕剛從蒸籠里蒸出來,武宋一路提著到家,已經有些涼了,但桃花塢里的九婆婆做出來的棗糕涼了也柔軟松散,顏喜悅很是喜歡,每回在路上九婆那魂好似被勾了去,定要跟在后頭買上那麼一小塊來吃。
有了棗糕,顏喜悅不再心心念念那碗翠縷面了,她小心翼翼地護著布袋到角落里坐著一小塊一小塊拗著吃,每一小塊都是細嚼慢咽的,一點也不似饑餓之人。
武宋望著顏喜悅笑了笑,而后對顏九儒也笑了笑,便褰著裙兒移步到廚房里做翠縷面。顏九儒幾個小碎步跟著武宋一起去到廚房,趁武宋和面的功夫,他將柴火點燃,聽著刮刮匝匝的燒柴聲,他小聲問:“我今日下課后去買布料,順便去了一趟南市,但娘、娘子早把鋪兒關,不、不知是去了何處?”
武宋底發力氣和面,聽了顏九儒的話,手上的動作停頓片刻,心事重重,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回道:“去北市里看大都里來的回回醫給人治疾,夫君,聽說大都里的回回醫醫術了得,醫百人百人瘥。要不等到春日的時候,我們帶喜悅去大都里尋個回回醫瞧一瞧吧,多尋些醫工來瞧也許還能好起來,之前她還小,發病的事兒沒有記憶,可現在能記事了,發起病來定會更加難受。”
聽著武宋道回話,顏九儒一邊思考一邊拿著根木頭翻弄灶臺下的火堆,燃燒的火柴在翻轉碰撞下滋出猩紅的火星子。
好幾點火星子濺到手背上,但他毫無知覺,頭低低的,還在思考著:“路途太遠,這上千里的路程,走水路也難受,也不知這一去能不能尋到個醫術了得的,不如我先去大都那兒尋個名聲好的回回醫探一探醫技,尋得個好的,我再回來此處,這樣娘子和小喜悅也不會白走一趟,盡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消瘦。
”
上千里的路程,用四條腿跑的也得好幾日,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大半個月,武宋有些注船,走水路身心兩下里難受,可不走水路也難受,馬車一路上顛簸,五臟六腑都要顛簸成里碎塊,顏九儒舍不得和武宋分開,但他更舍不得武宋被這趟路程折騰得腮斗兒發青,四肢里脫肉。
“這倒是個辦法,只是夫君要趕著時候一來一回也吃得吃上許多苦了,這一路上又沒有個能陪你聊天的人,不知要有多乏味。”武宋苦惱,細長的眉毛扭了起來。
“娘子不必擔心,我雖是個教書夫子,但身子不弱,這些苦我肯心兒吃,一路上能看不同的山川流水,哪里會乏味。”顏九儒把手中的那根木柴直接塞進火堆中,而后拍去手掌上的臟東西站起身,“只是我不在桃花塢里,娘子得辛苦一些,我們有些底本,到時候那鋪子能不開便先不開罷,哦,這冬日也來了,雪又緊,風偏大,夜里在塌里都不敢翻身,不如鋪子趲前關。”
“這寒信才來不久,就把春日的事兒給打算好了。”武宋笑著用肘撞他一下,“是有些底本,但日后要去大都,路上不想讓喜悅吃委屈,處處是要花銀子的,她不是個有長生運的小姑娘,不論何時,都是一張憔悴的清秀臉兒,看著叫我心里疼,只能讓她少吃些委屈。到了大都,食宿也是一筆賬,現在樂呵呵把鋪子關,到時候是在大都里就是慘兮兮吃北風,吃得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去閻王爺那處報道,祖宗都不敢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