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一世,她盡心盡力地伺疾,老夫人還雞蛋里挑骨頭,成日指責她的怠慢。
當時的她,只是想著做一個恭敬孝順的兒媳婦,畢竟,是自己失節在先,永寧侯府救她于水火,她必須懂得感恩。
看見她的軟弱和退讓,整個永寧侯府得寸進尺,榨干她的最后一點利用價值,就殘忍地拋棄了她。
從醒過來的那一刻開始,她決定,再也不要做這樣的老好人,誰傷她一寸,她必定刀人一尺。
兔子被逼急了都會咬人呢,如果做不到和平相處,那就要井水不犯河水,否則的話,她也是可以成為咬人的兔子的。
誠然,失節的事情是她理虧,可是她也是受害者。
永寧侯府就算伸出了援手,可也不能仗著這一點步步緊逼,不給人留一條活路。
紅素一邊拿著干帕子給李錦元擦拭濕發,一邊憤憤地說:“方才提著熱水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府醫送去了藥膏子,老夫人那邊安靜下來了,想必已經不癢了。她們實在可氣,分明有了止癢的藥膏子,偏偏睜著眼睛說瞎話。”
李錦元輕輕笑起來:“沒事,你去準備午飯吧,就在小廚房簡單做點吃食,估摸著午休的時辰,那邊院子的動靜會有點大,不理睬就好。”
莫不是還有后招?
紅素立刻就明白過來了,笑著說:“奴婢是咱們楓葉苑的人,那邊菩提苑自然有人照顧,不去湊那個熱鬧。”
換好了衣衫,李錦元從里間走到書房,赫然看見一襲藍衣的男子坐在窗邊。
蹙起眉頭,她冷淡地說:“公子從來都是這麼擅闖內宅的嗎?”
“如果不是事情緊急,你以為我會來這里?”
慕容謙轉過臉來,原本英挺逼人的臉,此刻又紅又腫。一雙朗目,只剩下一條細細的縫了。
壓制住笑意,李錦元裝作不解地問道:“什麼事情那麼緊急,還需要當面質問一個婦道人家?”
“從你的丫鬟端著熱水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這里了。”
換句話說,她方才和紅素說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地進了他的耳朵里。
一時間,氣氛有點尷尬。
李錦元想著自己方才在沐浴,也不知道這個男子到底有沒有偷看。
而慕容謙看著她突然羞紅的臉,知道她想偏了,清了清嗓子,說道:“眼睛腫得睜不開,一路磕磕絆絆,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里。我一直展示的是玉樹臨風的形象,這麼去醫館確實很丟人,還請……小娘子手下留情。”
這句話還算很客氣,既表明了自己并沒有偷看,又說明了為什麼會來內宅。
看見她轉過身,以為她并不想幫忙,慕容謙從旁邊的書架上拿出一個食盒,對著她的背影,急切地說:“這里是我帶來的羊肉餅,以表誠意。”
盒子一打開,一股肉香味撲鼻而來。
老夫人極其不喜歡膻氣的羊肉,府邸的餐桌上從來不會做這道菜,嫁入永寧侯府多年,一直沒有口福享用。
李錦元深吸一口氣,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一邊轉身將東西遞給他,一邊忍不住問出內心的疑惑:“公子……何以知道我是永寧侯府的少夫人?”
第7章 回味無窮
其實,在馬車上她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只是當時的情景,那麼尷尬,有點不太合適。
全京都的貴族圈子,應該都知道五年前的那個丑聞。
按照婆母的話說,就是她這樣一個商戶之女,為了擠入上流的圈子,故意設下圈套,讓前途無量但心地善良的永寧侯府世子岳天賜上鉤。
最終,她如愿嫁入永寧侯府,變成身份高一等的少夫人。
區別在于,其他人都說她是處心積慮,攀上高枝。
只有慕容謙,覺得她是自降身份,且目光短淺。
“如何會千挑萬選,獨獨看中永寧侯府的那個……廢物?”
這句話,好像一把匕首,割開了她多年不愿意展示的內心。
她一直深居簡出,婆母也鮮少帶著她參加宴會,外男根本不會記得她,甚至連京都的貴女,都沒有幾個認識她的。
她和慕容謙幾乎沒有交集,他也一直不在京都,是如何認識她的呢?
認識岳天賜還情有可原,畢竟他們在仕途上總是會見面。
所以,這一點讓她萬分好奇。
難道,慕容謙也是一個碎嘴子,喜歡聽三姑六婆叨叨這些家長里短的秘辛或糗事?
上一世,她聽說慕容謙做成了幾件大事,成為了天家身邊的紅人,后來變得囂張跋扈、殺戮成性,所以百姓都私下喚他“活閻王”。
盡管現在的慕容謙還沒有到那個可怕的時候,可是,她還是不希望他認識她并記住她,別看這個男子此刻一臉和氣,翻臉無情的時候會更可怕。
李錦元的腦海里已經百轉千回,卻聽見慕容謙說:“婦人打扮,又坐著永寧侯府標志的馬車,如此年輕漂亮,不可能是老夫人吧?”
這是最簡單的推斷,卻被她想得無比復雜。
見她點了點頭,應該算是認可這個解釋,于是,他拿著小瓷瓶問道:“這里面的藥粉,還是如你灑辣粉那般灑在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