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狠狠一顫,他別開了眼,從喉間擠出一句話。
“……太遲了。”
謝晚凝瞳孔驟縮!
她推開顧澤,沖進正房。
跪在床邊的謝清央扭過頭來,待看清謝晚凝的傷時,眼圈驟然紅透。
謝晚凝看著床上滿臉死氣的謝老爺子,大腦一片空白。
她一步步挪近床邊,重重跪倒在地,攥住謝老爺子的手:“祖父,您醒醒……我把藥帶回來了,您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一直毫無動靜的謝老爺子眼皮顫了顫,下一刻,竟真的睜開了眼。
“祖父……!”謝晚凝驚喜出聲,眼淚唰得落了下來,砸在謝老爺子干枯的手上。
“莫哭……”
謝老爺子看了看一身傷痕的謝晚凝,又看看蒼白消瘦的謝清央,渾濁的眼里一片悲涼。
“晚凝……清央……”
他艱難抬手,將兩人的手攥在手心,交疊在一起。
“是祖父……沒能好好護住你們,……祖父這輩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將你二人所托非人。”
“我走后……只能你們姐妹相依為命。”
清正了一輩子的丞相,臨終前,竟是忍不住老淚縱橫。
謝晚凝早已泣不成聲,胸腔內劇痛乍起,她死死抵住牙忍住喉間涌上的腥甜。
謝老爺子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打轉,瞳孔漸漸放大。
“是……祖父,對不起……你們……”
尾音消散在空氣中,謝晚凝手心也隨之一空!
她看著謝老爺子閉上的眼,渾身都在顫抖。
“祖父,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過新年嗎?您還說過,要給曾外孫啟蒙……”
“祖父,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她攥著謝老爺子的手哀求著,聲音啞得像在泣血。
“晚凝……”謝清央流著淚將她拉進懷里,“以后,謝家就只剩你我二人了……”
謝晚凝只覺心臟仿佛被什麼生生撕裂。
下一刻,她猛地咳嗽起來,嘴里控制不住地溢出鮮血。
“晚凝!”
失去意識前,她最后看到的,是謝清央滿是驚恐的臉。
再醒來,屋外哀樂隱約。
謝晚凝猛地起身來,便朝外走去。
一路上,入目皆白。
她走到前廳時,突的停下了腳步。
屋檐下,寫著“奠”字的白燈籠隨風而動。
靈堂中,黑漆漆的靈樞前謝清央孤零零的身影跪在那里。
許久,謝晚凝才抬起僵直的腿,走到謝清央身邊跪下。
謝清央看她一眼,突然問:“我問顧大夫你的病,他沒告訴我,晚凝,你告訴姐姐,你到底怎麼了?”
謝晚凝心尖重重一顫,半晌才出聲。
“咳疾。”
“你撒謊!”
謝清央聲音從未有過的嚴厲:“要多嚴重的咳疾才會咳血?晚凝,你說實話,到底怎麼了!”
謝晚凝鼻尖驀的一酸。
她扭身抱住謝清央,悶悶哽咽:“姐姐,我沒騙你。”
謝清央根本不信,正要再問,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謝晚凝轉頭看去,卻驀然變了臉色。
來的竟是林雪舞!
第8章
季晏禮的身影也出現在林雪舞的身后。
想起剛剛聽到的話,他嘴角閃過一絲譏嘲。
不久前,謝晚凝才對他說過自己命不久矣,卻原來,只是咳疾!
他走到靈樞前,淡淡道:“本王聽聞老丞相病故,特來吊唁。”
就在他抽出香準備點燃時,謝晚凝突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
季晏禮眸色一森*晚*整*理沉,冷眼看她:“你又發什麼瘋?”
謝晚凝黑沉沉的眼就這麼看著他:“不用了,王爺身份尊貴,我祖父怎能受您的禮?”
季晏禮心里驀的騰起一股怒意。
可當他看清謝晚凝那慘白到無一絲血色的的臉時,那股怒意卻莫名被一種煩躁取代。
他冷哼一聲便甩開了謝晚凝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
季晏禮將香擲回原處,帶著林雪舞轉身便走。
臨出門時,他冷聲開口:“人死燈滅,謝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王便既往不咎。”
他的話,讓謝晚凝瞬間便紅了眼。
喉間驟然一陣刺痛,謝晚凝死死抿著唇,終是將那股腥甜之氣咽了下去。
她轉身,正對上謝清央擔憂的眼。
謝晚凝心一顫,輕聲道:“姐姐,你懷著孩子,還是先去休息吧,祖父這兒我來守。”
謝清央看著妹妹嘴角僵硬的笑,一瞬心痛如絞,終是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她,淚如泉涌。
出殯這日,謝老爺子曾經的門生只來了寥寥幾人。
從其中一人口中,謝晚凝得知,季晏禮前日竟真讓何侍郎官復原職了。
一片黑暗的世界忽的亮起一盞孤燈,謝晚凝看向姐姐,露出了自祖父去后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謝清央也笑了,只是那笑卻含著無法言說的苦澀。6
送葬之人第次離去,只余姐妹倆久久站在碑前。
等到天色昏沉,才互相攙扶著回城。
謝晚凝握著謝清央溫暖的手,欲言又止:“姐姐,姐夫起復,應當很快就會來接你回去了。”
謝清央一怔,卻是沉默了。
回到謝府。
何府的馬車竟真停在了門口!
站在馬車邊的何侍郎看見謝清央,立即冷冷道:“你倒學會拿喬了,我不來你就不會回家了是不是?”
謝晚凝忍住怒意開口:“姐夫,你有話好好說……”
可謝清央卻按住她手臂,朝前走了一步。
向來溫柔的人,眼中卻有著冷意:“何晟,我說過,我不會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