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漫不經心的抬了抬眼皮,卻見一襲喪服的謝晚凝走了進來。
季晏禮眉心一皺:“既然回來了,在王府就把這晦氣的衣服換了!”
如刀一般的話插入謝晚凝心口,只她胸腔內那顆死寂的心臟再也不會為他跳動。
她啞聲開口:“此來,只為最后求王爺一件事。”
季晏禮眼神發冷:“所求為何?”
謝晚凝從懷里掏出休書。
“謝氏女晚凝,犯七出無子,自愿下堂,從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將信高高舉過頭頂:“求王爺準允!”
季晏禮猛地攥緊手,將那封休書從謝晚凝手中抽出,聲音轉厲:“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先帝賜下的婚約,豈容你說毀就毀?”
說著,季晏禮甚至沒拆開那封信,就當著謝晚凝的面,將其撕成了碎片!
謝晚凝看著掉落在地的碎片,聲音極輕:“季晏禮。”
她從未這樣直呼他的名字,季晏禮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我姐姐死了。”
“一尸兩命。”
季晏禮手指一顫,昨日?那真是她?
謝晚凝蒼白如紙的臉上一雙眼死寂無比。
“你不肯答應,是覺得還不夠嗎?”
季晏禮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氣上升,他冷笑一聲:“謝家不是還有一個人嗎?”
第10章
謝晚凝心口最后一絲溫度被這絕情的話絞得粉碎,心口痛得像要炸開。
她定定的看著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無聲,卻無比刺眼。
“您說得對。”
她慢慢起身,沒再看季晏禮一眼,走出了院落。
季晏禮緊緊盯著她幾乎要和雪花融為一體的背影,沒有來心生慌亂,忍不住邁步想追上去。
這時,林雪舞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王爺。”
季晏禮頓住腳步轉頭看去。
林雪舞眼中淚光閃動:“您還是親自去謝府接謝小姐回府吧,她畢竟是您的王妃。”
季晏禮倏的皺眉,他看向謝晚凝離去的方向。
那道消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漫天風雪中。
他按下心中思緒,沉聲道:“本王承諾過你的東西,不會變。”
季晏禮說完,轉身離去。
當年林雪舞拼死救下他之后,他便說過會娶她為妻。
大丈夫一諾千金,他卻被逼著娶了謝晚凝,這幾乎是他此生最為屈辱之事。
寒風吹過,他走著走著卻有些恍然——為何這幾年,他從未想過休了謝晚凝?
謝晚凝回到謝府,走到謝清央的靈樞旁跪坐下來。
她將紙錢點燃,丟進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她的眼睛,卻仿佛沒有任何溫度。
抬起手腕,看著上面幾近褪色的紅繩,謝晚凝露出一抹苦笑。3
幼時玩伴之間扮家家酒,她和季晏禮因著婚約的緣故,總是扮演夫妻。
季晏禮說著不知從哪里看來的話:“晚凝,這是月老的紅線,帶上這個,今生來世我都要你做我的妻。”
這紅繩被他扣在她手腕上,一恍竟已這麼多年。
謝晚凝解下紅繩,看著它在火中蜷縮成灰:“季晏禮,今生來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見。”
等到手邊紙錢再也不剩一張,謝晚凝才站起身來。
她看向棺木中,謝清央那張蒼白的臉,竟直接翻身躺了進去!
謝晚凝從懷里摸出一顆藥,毫不猶豫吞了下去。
很快,她腹中便如同刀絞般劇烈疼痛,蒼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謝晚凝卻笑了起來,一點點扣緊了謝清央的手:“姐姐,下一世,讓我做你的姐姐,我會護你,疼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傷害。”
另一邊,正在書房的季晏禮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過的劇痛讓他心悸不已,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離他而去。
季晏禮再也看不進手中的公務,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剛走出院落,卻見幾個侍衛正和一個丫鬟拉扯。
“拿下她!交給林夫人!”
季晏禮眉心一皺,走了過去。
見著季晏禮,護衛一驚,忙上前稟報:“王爺,這丫鬟偷竊王妃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婢是要去給王妃送藥!”
春桃懷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藥包!
她不敢看季晏禮,渾身發顫的跪倒在地,六神無主的辯解:“王妃……王妃很久沒吃藥了,她的身體會堅持不住的……”
季晏禮一怔,視線落在那堆藥包上,腦中倏然劃過謝晚凝蒼白臉色。
抿緊唇,他壓下莫名的不安,冷冷甩袖:“讓她去。”
春桃慌張攏起那堆藥草:“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翌日,季晏禮換好朝服準備出門上朝。
侍衛驚詫地問:“王爺,今日乃是宮宴,您這是?”
季晏禮一頓,他竟忘了這事。
思緒一轉,他不知是向誰解釋:“按規矩,本王應帶王妃一同出席。”
“備馬,去謝府!”
來到謝府,季晏禮不由擰眉。
只見白色燈籠在風中飄搖,府門竟是大開的。
快步走進,凄涼哭聲和釘錘聲交織傳入季晏禮耳中!
“日吉時良天地開,蓋棺大吉大發財!”
季晏禮眉心猛然跳了起來。
就見院中,那昨日見過的丫鬟正背對他跪在一口棺材前,哭的不能自已。
而棺材旁,一個老者拿著錘頭,拿著長長的釘子念念有詞!
“一封天官來賜福,二封地府永安寧,三封白煞潛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