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依舊是稀菜湯,粗糠餅子,不過多了一盤野菜炒雞蛋,幸運的是兌雞蛋炒的野菜不苦,散發著點點清香。
爹秦峰吃相講究,不急不慢,就著稀菜湯咽著粗糠餅,若不是秦妙嘗過這種粗糠餅的滋味,看著爹的吃相大約要以為這粗餅味道還不錯。
娘就不行了,吃一小口粗餅得喝上一大口野菜湯,顯然逃難之前沒受過這份苦。飯桌上面,娘一面吃飯,一面和爹聊著白天被鄰居訛銀子的事情,總的來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說是沒什麼要緊,讓爹不要擔心。
大哥的性子隨了爹,沉穩有禮,不急不慢,雖然落魄了守著幾畝薄田為生,可是坦然面對,絲毫不怨天尤人。他給秦妙夾了一大筷子雞蛋到碗里:“小妹,多吃些,最近你都不怎麼吃東西。”
一家五口人,秦妙看著自己碗里的那一大塊炒雞蛋有些吃不下,分出一大半給了二哥。剛剛聽爹娘聊天,提到二哥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可是怎麼看都像是十歲左右,典型的營養缺乏。
二哥拒絕了秦妙分過來的雞蛋:“小妹,大哥給你夾得你趕緊吃啊,我自己有筷子會自己夾。你看你的臉,都被那混小子砸腫了,得好好補補。”
秦妙不同意,考慮到二哥的生長發育,執意要把雞蛋都讓給他。
孩子們懂得謙讓,這是件好事,可是李氏卻心里直犯堵,將那一盤子雞蛋端起來,平分成五分,分到每人的碗里,大家都吃,誰都不能讓著誰。
晚飯之后,娘洗了碗,拿出針線筐,湊近一盞油燈開始做針線,本來為了節省燈油晚上一般不點燈的,可是今天白天不是被隔壁的小柱娘給鬧了一通,氣得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原本該做得針線活就耽誤了,只能晚上點燈趕一趕。
常年的粗活,手指頭起了厚厚的繭子,做不來精細的繡活,怕把人家上好的緞子給磨花了。只能做些粗使的針線,送到柳氏那里,隔三岔五的去鎮上賣了,換幾個銅板是幾個銅板。
因為點了燈,家里其他人就不想那麼早睡了。爹和大哥談論著那幾畝薄田,這樣的深秋時節,別人家的麥子已經種下,可是自家的田地狀況實在不好,當初買下來的時候也不曉得一層薄薄的泥土下面竟然藏著那麼多的碎石。顯然是被人坑了,可自家是外來戶,一家人又都不是愛惹事的人,只能自己動手整理。
泥土下面藏著的石頭得先挖出來,再施點河泥土糞之類,這樣才能種莊稼,否則只能浪費糧種。
聊完了田地,又聊了一些家常,娘一面做針線一面和大家聊天。
也就是這些閑聊的家常中,秦妙得知大哥今年十四歲,早年沒有兵禍的時候跟著爹娘想過幾年福,所以身體狀況和年齡是相符的,等到二哥出生的時候,時局就不好了,邊關開始打仗,苛捐雜稅貪官橫行,百姓的日子很不好過。
所以二哥兩三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爹娘東奔西走,十二歲了,看上去像十歲,也許正因為如此,爹和大哥才不忍心讓他去田里下苦力,頂多讓他在邊上打下手,或者干些跑腿送飯之類的輕省活。
提到了二哥,秦妙不自覺的就想起了三姐。三姐被賣掉的時候自己才剛穿越過來,躲過一陣時疫,非常排斥這個世界,整天暈暈乎乎。
如果說秦妙自己是個瘦骨嶙峋的豆芽菜,那麼三姐秦妙心就是放大版的豆芽菜,九歲了,就比秦妙高半個頭而已。
爹娘和大哥二哥大約也想起來三姐,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沉默。
娘想起來被賣的閨女,便有些郁郁,放下了手上的針線活:“時候不早了,都睡吧。燈油可不是大風刮來的。”
爹帶著大哥二哥去打水洗臉了。秦妙最小,由李氏幫著擦臉洗腳。條件艱苦,能有一盆底熱水洗臉洗腳已經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加上晚上吃了雞蛋,秦妙今天的心情很不錯,躺在了自己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第6章 哭的絕望
房子不結實,而且還很小,大哥二哥擠在一間屋子,爹娘住一間。
秦妙沒有自己的房間,干草鋪起來的草床就安置在爹娘房間里草簾子隔出來的小隔間里。小隔間里白天黑夜都是一樣的黑,房子的采光本就不好,草簾子這麼一隔,更加的見不到一絲光線。這也是秦妙為什麼寧愿去村東頭的柴垛上吹冷風也不要呆在家里的原因。
睡到半夜,秦妙醒了,一方面草床睡得很難受,另一方面草簾子另一側的爹娘在說話,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是這樣的深夜里秦妙還是能清晰的聽到說話聲。
“三丫頭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孩子爹,你說人牙子會把咱們三丫頭賣去哪里?”娘的聲音里面滿滿的都是擔憂。
爹嘆了口氣:“孩子娘,別想了,那個給暖玉的老道不是說過了,咱們家的人都是有福氣的,特別是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