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問:“馮橙,你做出與人私奔這般有辱門風的丑事,竟還有臉回來?”
一開始馮橙失蹤,尚書府雖急卻沒往這方面想,可很快就傳來成國公府二公子也失蹤的消息。隨著兩府尋人,有路人說見到一對少年男女一起出城,再聽描述可不就是尚書府馮家的大姑娘與成國公府的二公子。
兩個人同一日失蹤,還有人看見一道出了城,這不就是私奔嘛!
流言一起,便如星火燎原,立刻傳得沸沸揚揚。
牛老夫人本不愿信,可隨后又有流言傳出,說上元節的時候馮大姑娘摔倒在成國公府二公子面前,二人定是那時看對了眼,奈何馮大姑娘早有婚約在身,只好謀劃私奔。
馮橙抬頭,一臉錯愕:“祖母說什麼?我與人私奔?”
她急著回來,就是要洗清潑在身上的污水,但現在卻不能表現出知情的樣子。
牛老夫人見馮橙神情茫然,冷笑一聲:“孽障,你還裝糊涂,知不知道你與成國公府二公子私奔的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跪在地上的少女渾身一震,滿眼不可置信:“祖母,您說的話孫女完全聽不明白,我與成國公府二公子素不相識,怎麼會與他私奔?”
牛老夫人一拍桌子:“上元節,你敢說沒見過陸二公子?”
“上元節?”馮橙喃喃,黛眉越擰越深,“上元節我與二妹、三妹一起去逛燈會,放煙火的時候人群擁擠,不慎摔倒了……那時是有幾位公子在不遠處,陸二公子也在其中,可當時看到孫女跌倒的還有很多人,陸二公子不過是其中之一。
扶我起來的是三妹,總不能因為陸二公子在場,就說孫女與他結識了,還與他私奔吧?”
牛老夫人冷笑:“孽障,你不要再狡辯,家里人到處尋你的時候,有人親眼瞧見你與陸二公子一道出了城!”
剛才被牛老夫人搶了茶盞的二太太楊氏壓了壓嘴角,眼底盡是鄙夷。
虧大姑娘還有臉提梅兒,早知道這丫頭能做出這麼沒臉沒皮的事來,就該讓梅兒離她遠遠的。
馮梅是府上二姑娘,二房唯一的女孩。
馮橙沉默一瞬,目光平靜與牛老夫人對視:“祖母,敢問瞧見我與陸二公子私奔的是什麼人?”
“城門附近的賣貨郎。”牛老夫人冷冷道。
馮橙輕笑:“若說孫女常去的那些商鋪,掌柜、伙計認識我不奇怪,可一個城門附近的賣貨郎怎麼會認識我?”
見馮橙到這時候還死鴨子嘴硬,牛老夫人氣得臉皮直抖。
楊氏忙勸道:“老夫人,您不能急啊,這兩日為了大姑娘的事您都沒好好吃飯,再著急生氣身子骨哪受得了。”
她說著看了馮橙一眼,嘆道:“大姑娘,原本家里也不愿相信啊,可那賣貨郎描述的身高長相還有發髻衣裳,與你失蹤那日別無二致……”
馮橙理了理散落的碎發,問楊氏:“二嬸覺得我很蠢嗎?”
楊氏一愣,下意識否認:“怎麼會,大姑娘自幼聰明伶俐……”
就算覺得大姑娘蠢,她也不會在老夫人面前流露出來啊。
馮橙挺直脊背,擲地有聲:“既然我不蠢,若真與陸二公子私奔,為何連基本的喬裝打扮都沒有?頂著這張臉唯恐不被找回來嗎?”
楊氏一滯。
大姑娘模樣頂出色,哪怕早早沒了父親,母親又不被老夫人所喜,她還是能感覺出老夫人對這個孫女的偏愛。
如今這麼一聽,竟覺得大姑娘的辯駁有些道理。
楊氏不甘被晚輩問住,擰著帕子道:“老夫人命人去大姑娘住處查過,大姑娘一些首飾、碎銀都不見了。”
話中之意,馮橙為了私奔帶著這些錢物跑了。
馮橙心頭一跳。
她丟了一些首飾碎銀?
她當貓的時候知道一些大事,可這樣的細節卻不知曉。
“我失蹤后府中上下自然忙亂,有人趁亂摸魚也未可知。”馮橙紅著眼圈,委屈望著劉氏,“二嬸非要把私奔的污水潑在侄女身上,對咱們尚書府有什麼好處?”
楊氏面色微變:“大姑娘這是什麼話——”
她就是插幾句話而已,明明質問大姑娘的是老夫人。
馮橙垂眸等著。
直接這麼問祖母當然討不了好,但借著反問二嬸提醒祖母,祖母冷靜下來權衡得失,應當能聽得進她的解釋了。
果然牛老夫人聽了這話心頭微動,皺了皺眉問馮橙:“那你說說,究竟為何失蹤了?”
這個孫女肯定是廢了,尚書府的名聲或許還能挽回一二。無論失蹤的原因是什麼,都比與人私奔好聽。
馮橙顫了顫睫毛,滾下淚來:“孫女遇到拐子了……”
聽馮橙講完,牛老夫人這才有心思留意她懷中的貓:“你是說這只野貓救了你,讓你僥幸逃脫了拐子的魔爪?”
馮橙用力點頭,抱著來福簌簌落淚。
牛老夫人定定看了跪地的少女許久,暗暗松了口氣。
雖說都是丟了名聲,但遇到拐子比與人私奔強太多了。
當然,為了尚書府的名聲著想,事情肯定不能這麼算了。
牛老夫人喊了一聲胡嬤嬤,在她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