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連臻給自己挑了份最普通的吐司,給嬌姐和小皮皮各買了一份黑森林和抹茶蛋糕。
不過短短幾天,周嬌整個人便如同被嚴霜打過的茄子,一下子憔悴了下來。許連臻問了小皮皮的病情,周嬌黯然道:“今天醫生跟我談了很久,提了幾個治療方案。最好的當然是骨髓移植。皮皮爸爸也來驗過了但不行,骨髓庫也沒有可以配對的……”
許連臻道:“那我明天一早也來驗一下,多個人總歸多份力。”
可惜的是,許連臻和嬌姐的很多朋友最后檢查出來也都不符合。日子一天天地拖著,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小皮皮開始接受放射治療。其中種種痛苦,別說嬌姐,連許連臻每次看見小皮皮蒼白羸弱的臉,都覺得難以承受,真恨不得替他去承擔一切痛苦。
自小皮皮進醫院后,許連臻每天早上九點開門,晚上九點關門,每個星期四一早還要去服裝批發市場進貨。
周嬌自然也知道她的辛苦。這日,許連臻去醫院看小皮皮,順道把這兩日的營業額報給嬌姐。周嬌見連臻憔悴的模樣,便跟她商量:“連臻,小皮皮現在的病這麼拖著,我一動也動不了。店里你一個人顧著也實在太累了,要不咱們星期六、星期天找一個兼職大學生吧?”
許連臻忙搖頭:“不用了。嬌姐,我不累,我一個人可以的。”周嬌拉著她的手道:“連臻,店里的情況我比誰都清楚,就這麼定了,我明天打個電話到電臺,讓電臺熱線幫忙找大學生兼職。你也在店門口貼一張招人啟事。
”
雖然才兼職兩天,可請個人,又要多一筆開銷。許連臻無論如何也不肯同意,一再地表示自己可以應付。
這些日子醫院的花費單據每天像雪片一樣飛來。周嬌雖然沒有在連臻面前提一字半句,可是許連臻知道嬌姐手頭已經很拮據了。
有天晚上,許連臻關了店門,趕了末班車去醫院看小皮皮。進了病房,只見小皮皮已經睡了,可是嬌姐人不在。她把手里的水果擱在床頭柜上的時候,看到了醫院的費用明細單,最上面的數字,顯示了已欠款的金額。
許連臻不由得吃了一驚,難不成每天要這麼多治療費用?這不過才剛剛開始,后面還要長期治療啊。
她還在發愣的時候,便聽見門把手擰動的聲音,知道是嬌姐進來了。許連臻手一低,若無其事地把水果袋子壓在了單子上面。
許連臻回到家,靜靜地坐在床畔許久。最后,她起身拉開了衣柜,找出了擱在角落里的一個紙盒子,慢慢打開,里面露出一件折疊得方方正正的薄外套。
因為她做過服裝店員,所以每次都習慣性地會將衣服折疊得整整齊齊。還記得某一次,他進更衣間的時候,看到她正在整理衣物,也不知怎麼的就饒有興致地站在邊上看了半天。最后含笑地說了一句:“奇怪,你怎麼能折得這麼好看。每個地方都好像用尺子量好了一樣。”那時候,是吳明那件事情之后。那段日子,他分外地和顏悅色,瞧著她的時候,眼中總是隱約地透著莫名的溫柔。
等許連臻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憶起了過往。
眼前的這件衣服大約是放久了的緣故,上面的血跡已經成了灰褐色。許連臻移開衣服,露出了壓在最下面的那一張銀行卡。
她緩緩地伸出手指,捏住了冰冰涼涼的卡片。那是他留給她的!
賀君曾經告訴過她一個金額,這筆錢可以讓小皮皮維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治療。對小皮皮和嬌姐而言,只要有時間,一切都還有希望,還有余地。
那個晚上,許連臻把卡握在手里翻來覆去了許久許久……久得似乎要把它篆刻在腦中。
第二天中午,許連臻抽空去醫院的時候,嬌姐正在哄小皮皮睡覺。小皮皮縮在媽媽懷里,大約剛哭過,身子一抽一抽的,見許連臻過來,水氣汪汪的眼睛望著她:“連臻阿姨。”
許連臻取出了買給皮皮的遙控汽車:“皮皮,看阿姨給你帶什麼來了?”小皮皮眼睛一亮,總算有了點精神:“汽車!”許連臻把汽車遞給他,便跟嬌姐在邊上陪他玩。
嬌姐看到小皮皮玩得開心,幾次發出咯咯笑聲,也難得地露出了幾絲苦澀笑意。
許連臻臨走的時候把銀行卡塞給了嬌姐。周嬌怎麼也不肯要。
許連臻低聲道:“嬌姐,你拿著吧。”周嬌像是拿了燙手的山芋,急急還給她:“不,不,不,我不能要……”
許連臻一笑。周嬌只覺得她的笑容輕飄飄的,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風給吹走了。許連臻望著小皮皮,很輕很輕道:“嬌姐,什麼都不要問我。如果是錢可以解決的事情,就不是什麼大事。
只要小皮皮好,什麼都好!”
周嬌的眼眶一紅:“可是,連臻,你把錢全給了我,你以后怎麼辦?!”許連臻道:“嬌姐,只要小皮皮的病能好……就什麼都是值得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