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夾槍帶刺,讓我臉色頓時慘白。
江渡月深深看了我一眼,隨即轉身回了青竹院。
我渾渾噩噩的往前走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梅苑。
那段已經塵封于心的情愫,再一次被人提到明面上來,我早已沒了最初的傲骨。
剩下的,唯有蝕骨的疼。
我告訴自己——沒關系,只有最后五天就會離開攝政王府,離開裴燁。
到時候,所有的疼痛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消散,埋葬在歲月的長河里。
夜深人靜,我輾轉難眠。
我拿起墻角的紅纓槍,迎著月光在院子里舞動起來。
一道道凌厲的勁風在空氣中飛揚,只見光影不見槍,唯有紅纓隨風飛舞。
最后,長槍一挑,我穩穩定住,額間細汗在月光下晶瑩剔透。
我仰頭看著那一輪圓月,眼神堅定:“爹,娘,看到了嗎?盈玥已經長大了,你們無需擔憂,往后在戰場上,我也可以和你們一樣,所向披靡!”
舞完槍,我回寢房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突然傳來一道輕微腳步聲。
我睡眼惺忪地睜開眼,覺察到黑暗中有一道熟悉的氣息到了床邊。
“皇叔?”
我驟然清醒,正要起床,裴燁卻俯身而下,將我壓在了床榻和他的身軀之間。
他勾起我的下巴,薄涼的吻鋪天蓋地落在我的唇上。
我渾身一僵,大腦也跟著一片空白。
“阿月……”
暗啞的嗓音飽含著隱忍的情欲,在頃刻間讓我如遭雷擊。
“別碰我!”
我竭力推搡開身上的男人,也將他一路向下摩挲的大掌拂開。
“裴燁,看清楚,我是柳盈玥!”
我顫抖著連滾帶爬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間。
這一夜,我躲在狹小的耳房,再也沒有睡意。
翌日清早。
我頂著疲憊打開耳房的門,卻剛好看到裴燁從我的臥房出來。
四目相對,尷尬和恥辱感接踵而來。
我下意識攏緊衣襟,后退了兩步想要避開他。
第7章
裴燁卻眸色幽深看著我,輕飄飄開口:“昨夜喝多了把你當成阿月,以后你知道我喝了酒,記得避著點。”
我沉默一瞬,蜷攏手心點了點頭:“盈玥謹記。”
以后相隔萬里,不管他飲不飲酒,我都會離他遠遠的。
裴燁眼底涌上一縷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但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大步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許久才收回視線。
還有四天,就要走了。
院子里的梅花樹葉蕭瑟凋零,我心底的情愫之花,也早就枯萎了。
下午,我去皇城官署做戍守邊疆的文書交接事項。
看著原本屬于父母的通關文牒,我一時有些失神。
自七歲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
從前我也在心底埋怨過,他們馳騁沙場以邊疆為家,卻將我丟在京城不管不問。
裴燁給了我遮風避雨的家,我以為他是我此生永遠的依仗和依靠。
直到一抔黃沙埋忠骨,我才想通過,身為武將家的女兒,我不該偏居京城一偶,而是應當一身戎裝沖鋒陷陣,巾幗不讓須眉。
好在還有時間,我要繼承父母的衣缽,帶著柳家軍魂,繼續他們沒能完成的任務。
這兩天,我繼續收拾著出征的行囊,卻突然發現,枕頭底下放著的瓷瓶不見了。
那青花瓷瓶里,放著的是我們柳家祖傳的救命藥——玄元丹。
一粒丹藥,可醫死人,肉白骨。
父親出征前,特意留給我,要我非萬不得已不可輕易用掉。
可現在,玄元丹不見了!
正當我萬分緊張之際,裴燁來了梅苑。
“阿月前幾日腹痛難忍,我將你的玄元丹拿去給她服用了。”
“那日走得匆忙忘了告訴你,如今她已痊愈,本王欠了你一個人情。”
聽著他云淡風輕道出的話,我的心跌落了谷底。
玄元丹是柳家軍上戰場殺敵立了軍功才能得到的救命藥,父親特意留給我保命用,他竟然輕飄飄地給了江渡月!
“皇叔可知,玄元丹是我父親的軍勛?”我顫著聲問道。
裴燁點了點頭:“自是知曉,所以你想要什麼補償盡可開口。”
看著他一臉淡然的樣子,我只覺整顆心好似被無數只螞蟻在啃咬吞噬。
裴燁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朝中無數人對他虎視眈眈。
從一開始,這顆玄元丹我就打算用在他身上。
現如今,他既然給了他心愛的女人治腹痛,我也就當是提前送給他們的新婚禮物。
如此一來,這本以為還不清的養育之恩,也一筆勾銷了。
我深吸一口氣,啞聲道:“明日我想去城東觀賞紅錦池的并蒂蓮開,皇叔若真要補償,就陪我一同去吧。”
明日是我生辰,我想在并蒂蓮花盛開的那一刻,跟裴燁好好道個別。
裴燁沉默片刻,點頭應了下來。
一夜的時間轉瞬流逝。
翌日一早,我依舊穿著一身素衣,和裴燁出了門。
京城街道熙攘,每一條巷子都有著我和裴燁共同的回憶。
“小時候我想吃街頭阿婆的冰糖葫蘆,你會背著我從城西走到城東,就為了買我最喜歡吃的味道。
”
“12歲生辰那日,你帶我來大榕樹下畫像,畫師把我畫得又黑又丑,你直接掀了他的攤子還把他趕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