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脫掉所有偽裝之后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不知道在別人眼里究竟是自己漂亮還是宋嬈更漂亮，她用舌尖頂了頂臉頰，然后又吸回去用牙齒咬住臉頰內側的軟肉，抬手把頭發別到耳后，耳骨上的耳釘亮晶晶的，宋灼在海市時打的，已經三個月了，但還是在發炎，疼的厲害還有點腫，夜里睡覺的時候她甚至不敢側著睡，她怕極了疼，所以總是竭力避免著一切會給她帶來疼痛的事物，但她在海市遇見那個手穿耳洞的師傅時，突然就想試試，于是她就那麼做了，結果可想而知，宋灼夜里常常疼醒，抱著膝蓋坐在床邊哭，所幸屋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宣泄情緒，不知道宋嬈會不會大半夜偷偷掉眼淚，宋灼突然有些好奇。

乖小孩

宋嬈的拍攝看起來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剛剛休息她過來跟自己說了兩句話，不遠不近，還有些客套。

“回國還習慣麼？”宋嬈面前圍著一群人，理衣服的理衣服，補妝的補妝，宋灼靠不進去，干脆就站在外圍，結束了神游，豎著耳朵認真聽宋嬈說話。

“還成，沒什麼不習慣的。”宋灼雙手不由自主繞到了身后，手指交纏在一起，似乎有些緊張，落在宋嬈眼里，這位遠道而來的妹妹像極了聽老師訓話的小學生，她不禁笑了笑。

“不是早就回來了？怎麼耽擱了這麼久才回北津。”宋灼回來之前，宋修遠就聯系了在國內的大女兒宋嬈，跟他們說了一聲宋灼回國的事兒。

宋嬈本想著飛機一落地就把她接回自己身邊，萬萬沒想到那趟回國的航班取消，宋灼沒告訴任何人就改簽了機票，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宋灼究竟去了哪里，宋嬈聯系了宋修遠，宋修遠說自己派人聯系過了宋灼的朋友，他們也不知道底細，臨掛電話時，宋修遠跟宋嬈說：“你別擔心，沒關系的，宋灼她已經16年沒回國了，她應該想先自己玩兩天，你的聯系方式她都有，等她玩夠了，應該就會聯系你了。”

彼時宋嬈抬手捋了捋頭發，心想自己的父親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不負責，當初就是因為這個才導致家庭破裂，現在居然還毫無悔改，宋嬈沒了好脾氣，開始陰陽怪氣：“宋灼一個小姑娘，您也放心？”

宋修遠頓了頓，語氣有些生硬：“嬈嬈，爸爸知道你心里還有怨氣，但是宋灼我清楚，她能照顧好自己。”

“是，沒人管可不得自己照顧好自己麼？”宋嬈語氣涼涼的。

宋修遠那邊嘆了口氣，雖然沒有再像年輕時那樣發脾氣，但是說出來的話還和年輕時一樣：“嬈嬈，先這樣，爸爸還有會要開，要掛電話了，你別擔心宋灼，她玩夠了會聯系你的。”說罷，就掛斷了電話，宋嬈捏著手機，聽著聽筒里的忙音，咬了咬牙，雖然自己和宋灼已經6年沒有見面了，但她還是自己的親生妹妹，她本以為爸爸把她帶走會給她很好的生活，結果就只是活著就行，宋嬈不能接受父親對妹妹這樣的態度。

自己和母親留在國內，生活過的并不算差，母親將自己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她身上，從小到大，宋嬈都是泡在蜜罐子里長大的，她心里也明白，自己一直享受的不僅是母親對自己的愛，還有宋灼那一份，她本以為在國外的宋灼也會得到父親所有的愛，連同自己的那一份，結果時至今日宋嬈才知道父親的態度。

宋嬈把手機撂在一旁，眼眶有些泛酸，父母離婚那年，宋嬈7歲，宋灼5歲，母親本打算帶著更年幼的宋灼離開，但是7歲的宋嬈抱著母親的腿一直哭號，質問她為什麼帶走妹妹不帶自己，是不是更愛妹妹？母親流著眼淚蹲下身抱緊宋嬈，一邊說對不起一邊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嬈嬈對不起，是媽媽不好，媽媽不會丟下你的，嬈嬈不哭。”母親擦干宋嬈臉上的眼淚，宋嬈也伸出小手替母親擦去眼淚，5歲的宋灼站在一邊，看著她們，歪著腦袋，眼里噙著淚水，似乎還不太懂，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

“媽媽不哭，我等著媽媽和姐姐給我買玩具回來，再買一個，我就不和姐姐搶了。”半晌，宋灼說出這句話，摟緊母親肩膀的宋嬈感到母親身體一僵。

“好。”母親的眼睛又一次溢出淚水“阿灼等著媽媽，姐姐陪媽媽去挑一個最好看的玩具，然后回來送給阿灼，阿灼要乖乖聽爸爸的話，媽媽很快就回來，好不好？”宋嬈更緊地抱住母親，聽著她顫抖的聲音。

“好。”宋灼點頭的那一刻，宋嬈永遠也忘不了。

7歲的她松了一口氣，她是被媽媽選中帶走的那一個。

宋灼，是被剩下的那一個。

一年之后，她和媽媽接到了宋修遠移民的消息，那天母親沉默了一整天。再后來，宋修遠和宋灼就徹底消失在了他們的生活中，直到宋灼的答話聲把她的思緒從過去拉回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