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煩您了。”宋灼這句話說出口，趙明雪的心涼了半截，這個孩子和宋修遠如出一轍，禮貌又疏遠，她瞬間明白了宋灼這樣配合宋嬈，乖巧地喊她只是為了少費點口舌爭執，并不是真的接納自己，更沒有接納宋嬈，今天這些溫和的場面，都是宋灼懶得和她們爭執分辨而產生的作品，她和她的父親簡直一模一樣。

宋嬈看出母親的臉色不太好，所以想著開口找個話題，沒想到宋灼一直安靜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宋灼看都沒再看她們一眼，拿著手機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接個電話。”后就起身到了窗邊，接起電話，流利的英文從她唇齒間跳出，宋嬈的動作僵住，屏幕那邊的趙明雪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

那一刻，宋嬈和趙明雪的感覺是同樣的。

宋灼離她們，真的好遠。

彼此生命平行時，她們還能自欺欺人，如今兩條線相交之后，他們才意識到，沒回頭的不僅是她們，當初說等著媽媽和姐姐買玩具回家的宋灼，走的更加決絕，更加遙遠。

感情冷卻

趙明雪的心揪成一團，這些年小女兒的話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媽媽不哭，我等著媽媽和姐姐給我買玩具回來，再買一個，我就不和姐姐搶了。”

趙明雪雙手捂住臉頰，壓抑的啜泣聲透過指縫鉆進宋嬈耳朵里，宋嬈心知肚明母親的崩潰點，她也想起了宋灼的話。

哪怕她和母親都沒做到再買一個玩具分給宋灼，但那個眼睛里噙著淚水的小姑娘再也不會在意了，她再也不需要她們分給她的玩具了，她再也不會搶了。

她們之間最后的承諾只有宋灼一個人做到了。

所以宋灼有權利，來到她們面前，親手斬斷這所謂的最后的牽絆。

正如此刻。

電話是宋灼大學幾個比較熟悉的同學打來的，他們說一個月之后會到中國來做一些調研，問宋灼人在哪，好久沒見，想和宋灼聚聚，宋灼當然一口應了下來，這幫人專業素質過硬，既然決定來中國調研，就說明他們有了在中國創業的念頭，恰好宋灼最近也有些想法，如果能和他們合作，自己能省不少力氣，至少不用到處跑著談合作，畢竟這幫人除了腦子還能給她帶來大筆的資金，宋灼在資本主義社會里結識的朋友，基本都和她相差無幾，都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主兒，上了大學之后才好了點，對未來有了規劃，也有了自己拼搏一番的野心。既然如此，宋灼當然不會輕易錯失良機，她必須牢牢抓住，這是宋修遠從小教她的，幾近殘酷的教法。

“當初你被你媽媽丟下不就是因為你抓不住機會？如果當初你抓住先哭的機會，那她帶走的就是你，可惜你沒抓住。”

“既然已經錯失了哭的機會，那以后就別再掉眼淚給我丟人現眼了，咬著牙，做好以后的事才更重要。”

“讓所有人好好看看，當初倍遭嫌棄的冷血動物教出個多優秀的女兒。”

“宋灼，感情是人一輩子最不值錢的東西。”

“宋灼，做你自己的事，別聽別人的話，別被感情束縛，做你自己要做的事。”

宋灼從來不覺得宋修遠是個不負責的父親，其他孩子有的宋灼都有，周末假期宋修遠也會抽出時間帶著自己野營旅行，他也會告訴自己很多道理，雖然按照常規道德評判，宋修遠可能確實有點跑偏，但是宋灼這麼些年實踐下來，她發現一個人道德感太強不是什麼好事，反而是宋修遠那一套更適合這個世界。

至于趙明雪說的不負責任之類的話，宋灼持中立態度，她不覺得宋修遠不負責，但說實話宋修遠也沒負責到哪去，反正除了陪伴，宋修遠該做的都做了，誰也沒虧待，哪怕宋嬈已經成年，可是這些年的贍養費宋修遠依舊在給，從這一點來看，宋灼就覺得趙明雪的看法有失偏頗。

宋灼回過神，宋嬈已經在和趙明雪聊別的了，無非是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兩個人的聲音低低的，很親昵，宋灼查了查自己的郵箱，沒什麼要緊文件，她站在窗邊一一回完才又往沙發邊走去，這一次她沒坐到地毯上，宋嬈回頭看了看她，她盯著手機，算了算時間，宋修遠八成不忙，她撥通了他的電話。

“到了？”宋修遠的聲音很低，帶著疲倦。

“嗯。”宋灼應了一聲“南邊有片地。”

“南邊？”宋修遠長呼了口氣“洋港？”

“是，四通八達的地方，科研室在那邊開，不管是成立掛牌還是后續的人才招募都很方便，洋港那個地方，錢和人都好來。”宋灼說話時眼神瞟了瞟屏幕，趙明雪看著她，但又像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

“考察了？”宋修遠進一步確認。

“待了一周。”宋灼說了實話，她在洋港確實只待了一周，之后就去了海市。

“好，我回頭派人過去，可以的話就直接敲定。”宋修遠其實也早就相中了洋港的地，奈何最近忙，還沒來得及抽出人手派過去，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和他有相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