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遙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鳳鸞宮再華麗,也比不得這里,開門見太極,情人兩相應。
這時,墻內傳來腳步聲,霍北轅從里走出來。
正正撞上慕初遙情緒翻涌的眼。
慕初遙看著霍北轅,他臉上神情,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愉悅滿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麼狠狠掐住,痛意瞬間蔓延。
在霍北轅驟沉的目光中,慕初遙上前請安:“見過陛下。”
她字字堅定:“陛下,臣妾絕無染指后位之意,還望陛下莫將臣妾父親的話放在心上。”
霍北轅瞬間收斂神色,看著跪在他面前的慕初遙,冷眸微瞇。
嘴上說著后宮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宮中,誰的消息有慕初遙的快。
不過片刻,霍北轅便上前扶起慕初遙:“初初,這點小事,也值得你這般作態?”
慕初遙心里一顫,卻聽霍北轅聲音淡淡,語氣卻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決,這后位,非你莫屬,今日之事朕就當沒發生過。”
說罷,霍北轅不容置喙地道:“回鳳鸞宮歇著,朕要去上朝了。”
慕初遙看著他的背影,心臟重重往下一墜。
她回到鳳鸞宮,讓吟霜注意著宮外動向。
果不其然,不過短短兩日,流言便漫天飛舞。
“慕家嫡女無才無德,怎配為后?”
“陛下就是對慕家太過寬厚,才放縱了他們的狼子野心!”
慕初遙看著戰戰兢兢說著的吟霜,心瞬間跌入谷底。
這一刻,她總算懂得,何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對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慕初遙失魂落魄地回了鳳鸞宮,只覺仿若由根無形的繩勒在她脖頸上,隨時間一點點收緊。
慕初遙冥思苦想,給慕父捎去信。
……
“爹爹見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親勸誡族人謹言慎行,女兒在宮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霍北轅念完,看向立于身側的大太監余逢,如閑聊般問:“你說,她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頭賠笑:“貴妃娘娘品性高潔,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測。”
霍北轅唇角譏諷一勾:“品性高潔?她也配?”
殿內頓時死寂一片。第4章
慕初遙將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心里總算是安定了不少。
她爹爹見著信后,自會審時度勢。
等到入夜,霍北轅便來了。
前世,霍北轅每回來鳳鸞宮,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他說,只有在她這,才能得片刻安寧。
慕初遙因他這句話開心了很久。
可自從昨日見過霍北轅從沈芯竹那里出來的樣子,慕初遙如今,唯有心涼。
霍北轅沒發現她的異常,自然的端起茶杯,說起了事。
“初初,秋獵之日,朕準備讓后宮眾人都出去散散心,此事,你安排好。”
慕初遙手一頓,輕聲道:“所有后宮嬪妃嗎?”
“自然。”霍北轅笑看她,“你慕早是皇后,此次權當練手,莫要讓朕失望。”
慕初遙心一顫,剛要開口,目光落在霍北轅袖口上,突然愣住。
在他的常服上,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隱約繡著一株綠竹。
霍北轅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挪動了一下手臂,那竹子便看不見了。
他岔去話題:“秋獵之后便快入冬,初初,朕今年想要一個繡著臘梅的香囊。”
慕初遙回過神,望著霍北轅與以往一般無二的模樣,也揚起一個如往常般嬌媚笑容,甜甜應下。
次日。
慕初遙用過早膳,吟霜拿來針線籃子,討好道:“娘娘,奴婢去針線局找找臘梅花樣,一定能讓陛下對您刮目相看!”
慕初遙一怔。
她最怕疼,學女紅時自然不上心。
針尖扎進指尖,她眼睛都疼紅了,但只要看見霍北轅露出的笑意,便覺得值得。
可如今回想,她做的東西霍北轅總是掛在最顯眼的地方,但他的里衣卻刺的是綠竹。
如今想來,原來這些她忽略的地方,處處藏著霍北轅對另一個女人的愛重。
慕初遙只覺空氣驟然稀薄,讓她呼吸都困難起來!
她瞧著那針線籃,突然拿起剪子,一剪一剪,將里頭的東西都剪碎開來!
“娘娘,您這是做什麼,可莫要傷著自己!”
吟霜被她的舉動驚住,反應過來后趕緊沖上來從她手里拿過剪子。
慕初遙喘著氣,心里卻覺得痛快,但痛快之下,卻是更深重的痛苦。
香囊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自己對霍北轅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慕初遙站起身來,重重吐出一口氣:“這香囊本宮不繡,你隨我出去走走。”
鳳鸞宮外便是御花園。
慕初遙走了很久,心中的郁結也散了一點。
她拐了個角,卻直直對上一張清秀干凈的臉。
慕初遙一怔。
沈芯竹趕緊行禮:“給娘娘請安。”
慕初遙此刻心情很是復雜,但她還是開口:“起來吧。”
沈芯竹站起身來,一抹溫潤陡然晃在了慕初遙眼中。
那玉佩,好生眼熟。
慕初遙心中一窒。
她入宮的第一年,霍北轅將一枚玉佩拆二,龍鳳各一,與她一人一塊。
他說:“初初,此玉,便是朕與你的定情之物。
”
慕初遙下意識撫上胸口,她視若珍寶掛在頸間的溫潤玉佩,此刻卻陡然浸滿寒意。
涼透全身。
就算再不懂玉,她也看出來自己胸口這塊,不過是沈芯竹身上那塊玉的邊角料。